聞焉循著那香味一路不停,在穿過一道垂花門走到府中的桃花林,那股獨特的烤肉香的源頭終於若隱若現出現在她眼前。
“好香啊。”
晴雲終於聞到了那股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說道。
聞焉:“是鹿肉的味道。”
說罷聞焉邁步向桃林深處走去。
再過不久就是桃花盛放的時節,但此時桃林的樹梢已經有不少含苞待放的花苞,其中也零零散散地開了幾朵。
嫩葉掩映間,如此春景也彆有一番韻味。
幾步移景,聞焉前麵豁然開朗,原本靜謐的桃林也隨之變得生動熱鬨起來。
桃林深處矗立著一座用以觀景的六角亭。
此時六角亭前的空地燃著火堆,而火上正炙烤著半隻經過處理的鹿肉。
一群丫鬟仆從們手腳利索地添柴,刷油,翻烤,又時不時地割下一塊送到六角亭主人的餐桌上。
如此來來往往,好不熱鬨。
除了烤鹿肉,餐桌上還煮了鍋子,以聞焉來看,那鍋子裡煮的也還是鹿肉。
也就是今晚吃的這是全鹿宴啊。
“是大人,夫人,大公子,還有二小姐……”
晴雲啞然,接著小心地看向聞焉,隻因那裡麵坐著的剩下兩人是聞和寧,聞長寧這對龍鳳胎兄妹。
換言之,聞家一共七口人,除了聞焉全都到齊了。
聞焉不僅看到了,還聽到了。
便是隔了一段距離,她依然清楚地聽見了聞和寧吹噓著今日他是如何的勇猛,又是如何追鹿奔襲,搭弓射箭,最後一箭命中贏得滿堂喝彩。
他講得繪聲繪色,跟聞長寧相似的俊秀麵龐上,滿臉的意氣風發,好似他今日不是射中了頭鹿,而是於萬軍中取敵方將領首級。
他一說完,亭中就響起啪啪的掌聲,聞長寧甜美清脆的聲音跟對待聞焉時,簡直兩模兩樣:
“四哥真厲害,我就說四哥是咱們整個西江城騎術和箭術最厲害的公子了。”
“等大哥考上了狀元,四哥也去考。那以後我大哥是文狀元,我四哥是武狀元,再加上爹爹,咱們家一門三狀元,我以後出門都要橫著走了。”
一番討喜的話把亭中的人都逗笑了。
聞和寧更是被妹妹的話捧得差點找不到北,當場拍著胸脯表示:
“小妹放心,以後四哥考了武狀元,騎馬遊街的時候一定帶著你,讓你風光得整個京城的貴女都羨慕你。”
兩兄妹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激動又興奮,最後還是聽不過去的大哥聞如許拍了拍他腦袋,笑著溫和地說:
“本朝隻有文舉沒有武舉,想當狀元就好好讀書……”
“走吧。”
晴雲小聲地應了句,半句多的話都不敢說。
但心裡難免為自家小姐不平。
都是一個爹媽生的,平日裡不親近也就算了,可今日一家子聚一起吃飯,獨獨不叫三小姐一個人,這算什麼事?
偏心也不是這麼偏的吧。
晴雲轉身就要走,可下一刻就愕然地發現,聞焉不是要回萃華院,她是走向了六角亭。
也就在這時,聞父突然發現五個兒女怎麼少了一個,他問到:
“阿焉呢?阿焉怎麼不在?”
一句話讓熱鬨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亭中安靜了一瞬,隨後年紀最小的聞長寧盯著聞父,聲音中帶了幾分天真地說到:
“三姐身體不好才病了,應當不能吃這些吧。”
聞父看向她,聞長寧甜甜一笑:
“我聽大夫常說虛不受補,鹿肉大補三姐身子弱,吃了許是受不住,所以才沒來。”
聞父皺了皺眉:
“你三姐的病還沒好?”
聞長寧皺了皺鼻子,不確定地說:“好像是吧。”
聞和寧趕忙接著妹妹的話說道:
“三姐吃不得鹿肉,那下次我給她抓隻兔子回來玩,三姐膽子小肯定喜歡兔子。”
這時陸氏也出來打著圓場說道:
“今日這鹿宴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的,人來不起在所難免。”
“你放心,大廚房那邊我早就吩咐過了,好東西都是先緊著阿焉補身子的,她想吃什麼,命人去大廚房走一趟就行。她也不缺這口鹿肉。”
她用公筷夾了片肉放進聞父碗中,轉而又說道,
“如許難得回來一趟,這次就多待兩日,等過幾日阿焉身體好些了,我讓廚房弄一桌席麵,屆時咱們一家人好好做在一起吃家宴。”
陸氏的話說的有道理無可指摘,聞父眉頭鬆了鬆但依然還是有些顧慮。
畢竟不管怎麼說,一家人都到了,就遺漏掉那一個,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聞如許看出了這點,適時開口道:
“我看那邊還有隻鹿腿沒有動,我正好知道個溫補的方子,不如把那隻鹿腿送到妹妹院中讓下人給她燉藥膳吧。”
聞和寧一聽這話,忙說:
“大哥說得對,就把那隻鹿腿給三姐送去做藥膳吃……三姐!”
聞和寧話說一半,看到遠遠走來的聞焉嚇得一個激靈從凳子上站起來。
其他人也是一怔,紛紛轉頭看去。
聞焉走近,抬腳上了台階走入六角亭中。她蒼白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走起路來雖算不上慢,可就是給人一種沒什麼精神的感覺。
“看著我做什麼?不給我添張凳子嗎?”
她站在桌前,有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感,語氣卻很是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