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家諸事不利,近一個月都不太平。
上麵主子不安生,下麵伺候的自然也戰戰兢兢。
唯一還算正常的恐怕就隻有萃華院了。
途徑萃華院的幾名下人隔著院牆聽到裡麵在熱熱鬨鬨地唱戲,不由對視一眼,然後撇了撇嘴。
那眼神什麼都沒說,又什麼都說了。
前些日子大公子和二小姐才被退婚,府裡正艱難著,他們這位三小姐還有心情聽戲,當真是冷心冷肺。
微微闔眼坐在廊下的聞焉仿佛聽到外麵有人罵她了,懶洋洋地睜開眼。
旁邊伺候的晴雲見狀,忙捧來茶:
“三小姐。”
聞焉接過抿了口潤了潤嗓子:
“什麼時辰了?”
晴雲答道:“巳正了。”
再有一個時辰就該用午膳了。
說起午膳,晴雲遲疑了一下又道:“方才小廚房那邊曹師傅派人來說,三小姐想吃的鳳舌今日恐怕吃不成了。”
聞焉放下茶杯:“怎麼了?”
晴雲:“沒買到鳳舌。”
聞焉有些意外:“沒買到?”
西江城每日都有商船經過,最不缺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還是頭次聽說沒買到什麼東西。
晴雲聽出她話裡的不滿,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采買那邊說,近日府裡主子胃口不好,吃不下葷腥的東西,管事讓他們撿著素一些的買。”
聞焉嘴角的弧度拉平了,眼神微涼:
“我不是府裡的主子嗎?”
晴雲不敢吭聲,前麵的戲還在唱著鑼鼓敲得咚咚直響。
聞焉一抬手叫停,萃華院瞬間安靜了下來。
須臾,聞焉的聲音又恢複了那股漫不經心的勁兒:
“這是第幾次了?”
晴雲這時卻緊張了起來。
她很清楚,三小姐已然是不悅了。
周圍伺候的,還有那些唱戲的伶人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怒意,不安了起來。
晴雲臉白了白,低聲答到:“今日是第三次了。”
這些日子來,第三次三小姐沒吃到想吃的,沒用到想用的。
聞焉:“事不過三。”
片刻,她坐直了身子,突然嗤笑一聲:“廢物。”
也不知道這話是在罵似誰。
聞焉是真不大高興了。
聞家眼下遇上的麻煩很討厭,影響到她了。
而對於麻煩,聞焉的處理方式一向很簡單,隻要處理掉帶來麻煩的人即可。
問題是,她該找誰呢?
聞焉撐著腦袋想了一圈,最終想起那晚上有人臨死前的一句話。
他說,他不是第一個。
不是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可如今第二個遲遲不現身,那她還要等多久?
拖越拖越久也意味著對她影響會越來越大。
聞家人天天焦頭爛額,下麵人伺候不僅心,像今天這樣的事隻會越來越多。
“三小姐?”
晴雲小心翼翼地喚道。
聞焉抬眸,眼睛看向天邊,那裡橫臥了一團雲細細看來像把刀,像一把殺人刀。
“籠子裡養的雞,提一隻到小廚房讓他們做了。”
晴雲了愣了一下:“三小姐是說上次帶回來那對神雞?”
聞焉:“嗯,讓他們看著辦。”
晴雲聽她吩咐讓人拎著那隻雞去了小廚房,隻是可惜,她最終並未吃上那隻炙烤出來的神雞。
雞送去的時間不巧,小廚房那邊已經曹師傅的灶上已經弄上了,所以那隻雞理所當然的多活了一會兒。
午膳幾道菜做得挺好,但聞焉吃得不多。說到底,還是沒吃上想吃的,影響了胃口。
不過到黃昏時,聞焉心情便好了起來。
因為聞和寧牽了隻牛回來。
不知他打哪兒弄來的,還請了個屠夫。
他將聞家所有人都請了去,觀摩傳說中的庖丁解牛。
位置就在桃林,上次吃全鹿宴的地方。
聞焉去時那牛剛殺完,屠夫將的刀具一樣一樣整齊地擺在一條長桌上。
而隔的不遠處的空地上點了火堆,邊上是炙烤肉的碳爐。
六角亭裡的桌子上放著備好料的鍋子。
幾日不見聞父和陸氏都消瘦了不少。
聞如許和聞如清麵上看不出什麼,但眼中神采暗淡,看得出來近些日子的確不好過。
聞長寧除了有些懨懨的,彆的倒是沒什麼。
一家人瞧起來就聞焉和聞和寧最有精氣神。
聞和寧把家中人的模樣儘收眼,他朝著屠夫使了個眼色。
屠夫微一點頭,然後伸手拿起刀在手上轉了一圈就開始動手了。
他下手乾脆,運刀流暢,骨肉剔除時分毫不差留下的切口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