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人微微側首對身後的人吩咐道:
“鄧康去看看。”
“是。”
方才翻查屍體的那道細瘦身影越過眾人,走上前蹲下以跟之前同樣的手法開始查驗的屍體。
他動作很快,不多時屍體看完了,他又在地上細致地找起來。
那大人很有耐心地等著。
良久,他終於從地上小心翼翼撿起了幾片枯葉。
鄧康起身眼睛在周圍的樹上掃了一遍很快便發現了目標。
他快步走過去,從樹上摘下一枚葉片。
鄧康一手拿著枯葉,一手拿著那枚新鮮葉片舉在太陽底下眯眼看了會兒,突然道:
“好生厲害的手法。”
嘴上說著厲害,他陰鬱的臉上卻罕見的露出笑意,眼中隱隱充斥著興奮。
“發現什麼了?”
鄧康聽見問話,把那兩枚葉子捧到大人麵前說到:“大人請看,他們都是死於這葉片之下。”
落地經過十天的風吹日曬已經脆弱的不成樣子。
所以大人沒動那片,隻拿起新鮮的看了看:“你確定?”
鄧康滿臉激動:“下人確定,的確是死於這葉子之手,且跟鄧同他們死於同一人手裡。”
大人問他:“可能看出身份?”
鄧康搖頭:“沒見過這樣的高手。”
大人沒再問他,轉而吩咐確認道:“沿著河岸找,看還有沒有其他痕跡。”
“是。”
他身後的人一下散開,順著河岸一寸寸找起來。
手下人沒讓他等太久就找到了。
“大人,前方又發現。”
大人:“帶我去看看。”
他們快步向前,穿過山坡林木到了另一處有人待過的地方。
痕跡處理得不算乾淨,譬如殘留的灰燼,帶血的沙土,遺棄在角落的小舟,以及馬車行駛過留下的車轍。
“大人,這船是官船。”
有人在小船上發現了印記。
大人過去確認了一下,那的確是官船的印記。
若按照時間推測,不難猜到曾經在這待過的是什麼人。
那大人臉刷地冷下去:
“這聞家人果然有問題。”
他眉目一凜,沉聲道,
“給京城傳信,告訴國公爺聞家人逃了,請他派半閒齋的人來。”
“去西江城把聞家所有人的畫像畫出來,即刻發海捕文書。”
手下應道:“是大人。”
那大人又冷漠添了一句:
“找到人,生死不論!”
當然死了更好!
做完安排,他轉身就走,
“其餘人跟我走,繼續追!”
“是,大人。”
……
幾日後從西江城得來的七張畫像被送到朝雲城知府案頭上。
朝雲城知府細細看了幾眼,就讓縣丞處理下去。
很快七張畫像被發往朝雲城各縣。
對此全然不知情的聞家人正打算入城。
從澴河離開,他們已在荒野中行走十天有餘。
身上能吃的所剩無幾,須儘快找個地方買些。
本打算在沿路的農人手中買,但由於南邊來的流民越發多了,怕出事,如今那些村子根本不讓外地人和生麵孔靠近。
嘗試幾次無果,他們隻能冒險去附近的縣城試一試。
若不然越往前,等出了朝雲城就越難弄到吃的。
沿途那些流民為了口吃的,都快把地皮掘地三尺了。
選的地方,是離府城頗遠的一個小縣城,平日裡本冷冷清清,但隨著流民增多,每日城門口就擠滿了人等著入城。
聞和寧及聞如許架著青蓬馬車規規矩矩地排在最後。
清晨,長長的隊伍正有條不紊地緩慢行進著。
前麵的差役站在兩邊,偶爾掀起眼皮往後看一眼,或者出手攔下幾個實在看不過眼的流民,其餘的事一概不管。
聞和寧小聲對他哥說:
“……沒貼通緝令,消息應當還沒傳過來。”
他緊繃的神情驟然鬆弛下來。
聞如許道:“還是謹慎起見為好,萬事小心。”
兄弟倆正說著,就在這時,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從身後響起,一個差役從排隊入城的隊伍身旁呼嘯而過,大聲喊到:
“朝廷有令,西江城知府聞佑之被押送京城受審途中,勾結水匪屠殺官兵,攜家眷逃亡。現發海捕文書通緝懸賞,知情者向官府舉告得賞銀百兩,若知情不報者,則同罪連坐!”
喊完話,他一躍跳下馬,把懷中揣著的畫像拿出來,讓人貼到牆上。
“來,都來看看,有沒有見過這幾個人!”
人群嗡的一下全亂了,紛紛擠到城牆邊上去看那畫像。
聞和寧呆呆地望著那幾張與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畫像,腦子裡隻有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