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正門前,陳朝向裡麵瞧了眼,心裡將話組織好,抬手向門旁的黃門,道:“下官陳朝,求見太皇太後,有要事稟報,還請通傳。”
黃門鼻孔朝天,尖銳著嗓子道:“不管是誰,一律不見。也彆矯情,太皇太後說了,你這樣的人,以後就彆來了,擾了慈寧殿的清淨。”
陳朝怔神,那燕王裝病,這太皇太後是直接趕他?
他心裡萬千的疑惑,這不是他預想的情況,太皇太後與燕王,不應該趁機對王安禮落井下石,給官家難堪,再次尋機奪權嗎?
陳朝還想再說什麼,但見這些黃門一個個不將他放在眼裡,進去是無望,臉上陰沉一閃,抬了抬手,轉身離去。
‘即便你們不出手,我們也有的是辦法!’陳朝心裡冷哼,飛速想著他們既定的後續手段。
陳朝剛剛出了慈寧殿,還在想著,一個青瓦房書吏就笑著迎上來,道:“陳郎中,章相公有請。”
陳朝臉色忽變,繼而鎮定下來,淡淡道:“那就走吧。”
他表麵平靜,心裡卻波濤洶湧,戰戰兢兢。誰都知道章惇脾氣火爆,在紫宸殿上要拉著呂大防一起死,逼太皇太後退位,在禦街上更是眾目睽睽下斬殺開封府的巡檢……這樣的人,誰敢惹?
陳朝去往青瓦房的時候,蔡攸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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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肅色的抬手向章惇,道:“相公,外麵忽然全部都是關於王安禮的謠言,指責他毆傷人命,欺壓當地官府,侵占永業田。甚至是指責王相公是欺世盜名,大奸大惡之徒,已經有人在寫奏本彈劾,要求追奪王相公一切尊榮……”
章惇劍眉倒豎,雙眼厲芒爆閃。
王安石是變法派領袖,是章惇極力追隨的人,有人敢動他,章惇絕不會放過!
王安石是蔡卞的嶽父,蔡卞能有今天,幾乎全是王安石的栽培,不等章惇說話,他直接沉聲道:“來人,命禦史台,刑部,追查此事,凡是傳播此謠言的,一律重處,找出源頭,絕不寬宥!”
章惇不等那邊文吏答應,看向蔡攸,道:“你在應天府組建的南京皇城司,怎麼了?”
蔡攸有些不明白,還是道:“已經組建差不多,人手齊備,牢獄建成,可以動用了。”
章惇哼了聲,道:“那就好。你傳令南京皇城司,即刻南下杭州,將王存給我控製住。等我這邊料理好,就請旨將他奪職,皇城司親自送他回鄉!”
剛剛站起來的文吏聽著神色微驚,王存可是神宗年間的副相,能這樣輕易罷黜嗎?可沒有先例!
蔡卞皺了皺眉,道:“大理寺剛剛改製,法度初建,皇城司這樣橫行,怕是會徒增非議,讓當地官府去做吧。”
章惇直接道:“官家隻是口頭上將皇城司劃入政事堂,歸我調配,還沒有下詔,算不得數。蔡攸,不止是王存,京裡跳的歡的,給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送入皇城司大牢。罪名就是‘非譽君上,妄議國政,不尊法度,無視朝綱’,凡有涉及,全數罷黜,發配瓊州為苦役!”
蔡攸無所顧忌,心裡更是蠢蠢欲動到摩拳擦掌,抬手道:“下官領命!”
蔡卞沒有多說什麼,他也動了真怒。
這時,陳朝進來了。
陳朝麵色從容,不緊不慢的抬手道:“下官見過章相公,蔡相公。”
章惇審視他一眼,道:“你無官身,稱什麼下官?我問你,燕王怎麼說?”
陳朝被章惇懟了一句,本想反駁還有功名,再聽著‘燕王’,神色驟然緊張,內心飛速思索了片刻,這才道:“下官是去探望太皇太後,並未見到燕王殿下,剛才回來時,聽說燕王病重,太醫正在診治。”
章惇見陳朝睜眼說瞎話,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推的乾淨,我問你,這麼上躥下跳,意欲何為?背後是什麼人指使?想清楚再說,說不清楚,嶺南你都去不了。”
陳朝感覺到了章惇的煞氣,又瞥了眼蔡卞,內心慌亂,硬著頭皮道:“下官,不明白章相公話裡的意思,下官所犯何事?”
章惇眼神冰冷,盯著陳朝道:“蔡攸,這個人無官無職,交給你們皇城司處置了。”
陳朝臉色劇變,他可是知道那裡麵死了多少人,進去的少有人能活著出來,當即急聲道:“章相公,下官持身守正,奉公守法,無貪腐,無欺人,為什麼要將下官交給皇城司?”
章惇已經懶得與他廢話,直接擺了擺手。
門外衝進來四個禁衛,直接將陳朝給鎖住,向外拖。
陳朝滿頭的冷汗,急聲道:“章相公,蔡相公,你們不能這樣,我有功名,也入仕為官過,朝廷綱紀,祖宗法度,都不能這樣對我,你,你們這是亂命,快放開我……”
章惇沒理,等陳朝的聲音沒了,這才道:“大理寺的審判,必須要有燕王的大印,署名,他也必須到場!”
蔡卞聽著,輕輕點頭。涉及王安禮這樣的案件必須要有趙顥坐鎮,否則堵不住那麼多人的嘴,平添爭鬥以及無數的流言蜚語。
蔡卞知道他嶽父被攻訐的體無完膚,儼然是‘古來第一大奸佞’,卻也不想他死後又牽累家人,默默一陣,道:“王家的事不能輕視,得防著他們以此為借口,再掀起諸多事端,沒完沒了。”
章惇聽著,心頭微動,冷聲道:“找個機會我奏請陛下,將王公配享神宗廟,斷了他們的念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