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知道了趙煦在等,一陣子隻好,這兩人其中一個終於開口了,是趙煦左手邊的,他說道:“你這次有把握進二甲嗎?
對麵的人落著子,搖了搖頭道:“我們家得罪了兵部尚書許將,能進三甲已是萬幸。”
左手邊的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不中,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不能入仕,那就隻能外出求學。現在的朝局你也看到了。魑魅魍魎橫行,奸佞充斥朝堂,我等這般,隻怕是在無緣入仕了。”
“我與你的看法不同,就是這般亂局我們才有機會。若是能撥亂反正,使得朝堂重歸清明,那是何等功績……”
“你是沒有看到現在的局勢嗎?現在的皇城司,刑部,禦史台,大理寺,幾個牢獄裡關了多少人?呂相公,二範相公,元祐以來的相公,大臣還有幾個?我說,紫宸殿,垂拱殿前,晚上還會出現慘叫聲……”
“謠言不可信。章惇等人勢必會將天下攪得大亂,正是你我奮起之時!你說呂相公他們,可還記得當初王安石變法,他們是何等的立場?前賢之路就在眼前,你怎麼反而退縮了?”
……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趙煦拿著茶杯,已經忘了喝茶,看著身前的棋盤,耳朵豎起,靜靜的聽著兩個人說話。
所謂的前賢之路,其實就是呂大防,範純仁等當初人反對新法的過程。
王安石開始變法之後,呂大防範純仁等人還是禦史台言官,他們堅決變法,言辭激烈,慷慨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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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是神宗皇帝看不過去,將他們放出了京。但在元祐之初,他們迅速返回朝堂,配合司馬光等人清算‘新黨’,把持權柄,‘廢除’新法,贏的了士人相望,天下稱頌。
這就是前賢之路,權利,名望兩得,清史留名。
被勸說的年輕人還是搖頭,說道:“我寧願去遊學,也不願摻合進去。當今的官家不是神宗皇帝,”說著他抬頭看向對麵的好友“官家會杖斃人的。”
他對麵的年輕人臉角方正,神態凜然,目光堅定,手裡拿著棋子,從容自如的說道:“將軍百戰死,諫臣殿前亡。既然你要去遊學,人各有誌,我便不再多說。”
他對麵的人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說道:“又是何必呢?”
對麵的年輕人一看就是意誌堅定的人,自此不再說話專心下棋
趙煦見他們不再說話。放下茶杯,心裡慢慢轉悠起來。
麵對‘新黨’的再次回歸,把持朝廷大權。‘舊黨’現在也在分化,一部分心灰意冷,遠離朝堂;而另一部分更加堅決的反對,不但堅決不退讓,甚至更進一步,要與‘新黨’拚個你死我活。
許久之後,趙煦微微搖頭,看向蔡京說道:“今天怎麼樣?”
蔡京心有腹稿,輕輕躬身,壓了壓聲音說道:“工部侍郎張可為等人,因為蔡相公的死,對章相公很不滿,但也沒有出格。事後,章相公留下了張可為等人談話。開封府被火燒一事,章相公交給了刑部來查,並且嚴令不得再次發生這類事情。蘇相公以及諸位同僚沒有異議,並且決定朝休之後,頒布紹述旨意,複起‘新法’。其他……便無大事了。”
趙煦靜靜聽著,雖然事發時他不在政事堂,大概也能想到那副場景,笑了笑,說道:“章相公還是有海量的。”
蔡京沒有接話,他把握不了趙煦的心思,因此不敢亂開口。
他已經為他的自作主張,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實際上除了蔡京,朝廷裡能猜到趙煦真正心思的並不多,很多人覺得趙煦雲山霧繞,看不透徹,與朝臣總是隔了厚厚的一層。
這是趙煦的有意為之,除了既定的方針大政外,趙煦也有意的與朝廷保持距離,除了帝王心術外,還要防止有人摸清他的心思,給他下套,破壞他的計劃。
另外就是,他不能學他的父親神宗皇帝那樣親自下場,趙煦要保持超然的地位,有足夠的轉圜餘地以及政策、手段空間,避免陷入黨爭的漩渦。
趙煦喝了口茶,看著蔡京說道:“這個及第茶樓的人,好像並不多。”
蔡京瞥了眼四周,躬著身低聲說道:“可能他們是怕打擾官家……”
蔡京話語未落,有三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一臉冷色的走過來。
三人打量了趙煦一眼,又瞥了眼蔡京,全都對準了趙煦。
中間領頭的人,上上下下的審視著趙煦,旋即冷笑一聲,道:“就是你,說孟唐是跟著你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