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合上聖旨,遞給蘇軾,而後說道:“蘇學士,蔡尚書隻是上了一道奏本。你們可以上,他也可以。隻是一道奏本,不得大驚小怪。朝廷再三申明,朝野不得結黨,串聯,尤其是事關朝廷大政,更需謹慎,不得裹挾輿論,攻訐朝廷,尤其是官家!”
這些是趙煦,朝廷一而再申明的底線,但顯然,這些沒能阻止文官集團的強大慣性。
蘇軾表情僵硬,默默的接了過去。
沈琦掃了眼其他人,帶著人轉身離去。
等沈琦走了,王詵怒出了一口壓抑著的鬱氣,冷笑道:“看來,朝廷是打定主意要廢除科舉了,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們這就去找蘇相公,隻要他不點頭,章惇,蔡京等奸佞就休想得逞!”黃庭堅沉聲說道。
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這個態度,紛紛圍繞著蘇軾,開始勸說。
這道申斥的旨意,不但沒有達到遏阻蘇軾等人的目的,反而令他們更加憤怒,篤定要繼續向前。
蘇軾深吸一口氣,道:“我去城外。”他知道蘇頌在哪,能找到。
眾人心裡壓著一口怒氣,重重點頭,心裡焦急,充滿了一種時不我待的急迫感。
在蘇軾離開蘇府,前往城外的時候,沈琦在趕往寧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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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舍人,蘇府沒有閉府,進進出出,那蘇東坡等人好像要出城。”不多久,一個禁衛與沈琦說道。
沈琦冷哼一聲,道:“抗旨不尊,這是死罪!”
沈琦帶著的一幫人沒有說話,蘇軾是文壇魁首,影響力巨大,並且還是既定的禮部尚書,春闈的主考官,真的要在這個時候拿他,京城成千上萬的應試舉子得拆了開封城!
沈琦隻是說了這一句,沒有多理會,徑直來到了寧遠侯府。
寧遠侯府不比尋常,高門大院,深宅內府,仆從如雲,錦緞絲綢,處處精致,有著讀書人的那種高端奢華。
沈琦帶著一群人進了府,眾人見怪不怪,倒是有一個寒門出身的年輕人,低聲問道:“這麼大院子,這麼多人,一個月起碼花費百貫吧?”
他邊上一個人頓時笑出聲,側頭低聲道:“我告訴你,單是這些下人每個月的月錢就不止這個數。看看他們穿的,吃的,就前麵那老太太,一件衣服就夠你吃一年的了……”
年輕人看著被五六個丫鬟簇擁著出來的老太太,倒是不認識那衣服的料子,咂舌道:“我一年差不多用十貫,一件衣服就十貫啊……”
他身邊的人笑容更多,刻意的壓了壓聲音,故作神秘的道:“那件衣服,除了料子,還是大師傅定做的,滿京城找不出幾件,起碼三十貫!”
年輕人臉色僵硬,三十貫,他怕是十年才能存到這麼多錢,愣了愣神,道:“寧遠侯府,這麼有錢的嗎?”
他心底算算了,這寧遠侯府一年起碼要花費數千貫,對他來說,這是天文數字。
前麵一個人咳嗽一聲,對話的兩人連忙收聲,一臉肅色。
寧遠侯府的人,已經都出來,準備接旨了。
寧遠侯顧正洋站在最前麵,麵上淡漠,雙眼冷清,嘭的一聲合拳,道:“臣寧遠侯,顧正洋接旨。”
沈琦麵無表情,攤開聖旨,道:“朕膺昊天眷命:寧遠侯顧正洋,辜負聖恩,枉得遺澤,朝廷臨事之際,散播謠言,抨擊朝廷,誹謗乾政,衝擊綱紀……降爵一等,以儆效尤!欽此。”
顧正洋聽著,臉色大變。
降爵對他來說,幾乎等同於削奪爵位!日後在開封城,他們顧家必然會被孤立,進而逐漸中落,或許用不著二十年,十年他們顧家就得敗落而亡!
顧家一家老小驚恐萬狀,吃驚的看著沈琦。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一道降爵的聖旨!
顧正洋臉角鐵硬,站起身,盯著沈琦,怒聲道:“不知我顧正洋犯了什麼罪,居然要降爵?我顧家的爵位,可是太宗皇帝欽賜,傳承了近百年!”
沈琦神色如常,淡淡道:“聖旨說的不夠清楚嗎?蔡尚書隻是上了一道偶組本,是給朝廷的建議,是對是錯,自有朝廷共議。寧遠侯這麼上趕著的上躥下跳做什麼?你的奏本裡是攻訐朝廷,誹謗朝臣,還有人上書大罵官家,說是‘千古第一昏君’,好像是綏靜伯,昨天跟你在一起吃的飯,你指使的?”
攻訐朝廷,誹謗朝臣,這些罪名其實都可以商榷,但涉嫌‘非譽君上’,那就是不忠不孝的大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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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