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章惇,蔡卞等人看著,神情略微複雜,雖然程序被打亂了,對他們這些老於宦海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臣等領旨!”六十多人,齊齊舉著板笏道。
李清臣攤開聖旨,以一種抑揚頓挫的清朗聲音,道:“朕祗膺駿命,景慕前王,慮忠孝之臣僚,有替陵之苗裔……”
這道詔書就是李清臣擬定的,字裡行間儘管佶屈聱牙,大意還是繼承先帝遺誌,複起‘熙寧之法’。
這是一道正式的‘詔書’,是天憲,也是最高律法!
旨意並不長,李清臣很快就收尾,朗聲道:“……群臣用心,萬民所賴,日月所長,天地共鑒。欽此!”
“臣等領旨。”群臣舉著板笏,直起腰。
趙煦坐在椅子上,隱約的能聽見急促的喘息聲,甚至是咚咚咚的心跳聲。
趙煦也悄悄深吸了口氣,準備了這麼多,這麼久,總算是落地了。
“第二道。”趙煦強壓著嗓子裡的瘙癢,極力的保持平靜的聲音說道。
陳皮拿起第二道聖旨,遞給李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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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臣怔了怔,有些下意識的接過來。
下麵的群臣更是愣神,有些不知所以的看著李清臣手裡的這‘第二道詔書’,他們其實都知道政事堂擬定的正常程序,先是蔡卞打破,這會兒官家又不按常理出牌?
眾人隻是愣了下,迅速回歸宣旨的正常秩序。
李清臣說話,下麵的抬手接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薄德以繼大統,幼年以嗣皇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縱前朝之往事,觀百年之得失。先帝聖德昭昭,臣民億萬,儘皆知曉……奈何權臣擅權,上辱先皇,下欺萬民,篡先帝之政,毀萬世之基業……今朕紹述新法,望眾臣緊尊法度,恪守本分,不仗德威,不逞權勢,以大公之心,棄私心作祟……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李清臣念著聖旨,神情越發嚴肅。
這道詔書,就差指名道姓的點出司馬光等人的名字了,司馬光是什麼人,是‘舊黨’人人稱頌的‘三賢’之首,天下共尊的大儒,赫赫有名的拗相公!
蘇頌等人舉著板笏,默默無聲。
司馬光廢除了神宗皇帝的‘熙寧之法’,從禮法上來說,確實不忠不孝。
司馬光與王安石其實很像,王安石是篤定變法,誰說都不管用。自身學識淵博,著書立說,是一代大儒。對自身要求極其苛刻,近乎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
當然,雞蛋裡挑骨頭的攻訐那是另一回事。
而司馬光則肯定‘新法’是禍亂天下,從頭到尾堅持廢除,逮到機會,毫不猶豫的真的廢除了,那時‘新黨’還盤踞著朝堂,無數壓力湧來,他硬是堅持廢除。
這兩位‘拗相公’還有相同點,王安石的變法是違反祖製的,這是‘舊黨’攻訐最大的痛點。
而司馬光廢除‘新法’,麵對是同樣的問題,先帝是帝,也是祖,後輩臣子怎麼能改?
王安石變法,可以說是堂堂正正的給出了理由,那就是十分大膽的‘三不’: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司馬光則是用了太皇太後的名義:以母改子。
兩人其實都是變法,一個變了舊法,也就是祖宗之法;一個變了新法,恢複了舊法;事情是一樣,理由不同,也說明了兩人根本立場的區彆。
一個大膽,破除陳舊;一個謹慎,因循守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