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次,也就是最後一次,‘策問’也就是‘論策’,這一次,很多人似乎體悟到了什麼,寫的是相當從容,顯然有所準備。
李清臣在畢漸考舍外停了停,見他神態穩健,神情專注,暗自點頭,繼續向前走。
沈括與李清臣轉了一圈,來到屋簷下。
沈括遞給他一杯茶,笑著道:“這一次,好像沒難住多少人。”
李清臣接過茶,道:“畢竟有前兩次打底。這一次的殿試,總數不會過五十。”
沈括明白,喝了口茶,道:“蘇相公,章相公昨日去了翰林院?”
李清臣點點頭,抱著茶杯,道:“這一次,二位相公的意見倒是差不多,不會再錄取那麼多了。”
沈括看著空了不少的考舍,估摸著至少還有八千人,如果隻錄取幾百人,可能真的要出些事情。
“還是要通知開封府,刑部,禦史台那邊做些準備。”沈括若有所思的道。
士子們若是鬨將起來,非同小可,他們背後的人再跟著動,朝廷很難端坐不動——畢竟,這些人與朝野太多人有關,真正的,無依無靠的寒門沒有多少。
李清臣嗯了一聲,繼而笑著道:“這兩日閱卷,確實有些人不錯,我估摸著,我看中的那幾個,畢漸,趙諗都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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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材應該是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沈括也笑了,道:“有些人文才可能差了些,但其他方麵不錯,等殿試之後,我打算將他們招進太學。”
李清臣看了他一眼,道:“你未必能如願,他們的誌向可能不在那些上麵。”
‘讀書為做官’,這是科舉以來,讀書人的最終夙願。沈括要想將他們弄進太學,不走仕途,估計沒幾個人能答應。
沈括輕歎口氣,無奈的道:“試試吧。”
士農工商,除了‘士’,其他的又有誰願意去深入的研究?
足足大半天,考試結束的鑼聲再次接二連三敲響,吏部的文吏開始收卷,考生們陸續離開考舍。
這是最後一場,有的人大鬆一口氣,有的人喜上眉梢,但更多是愁眉苦臉。
不管是以前,還是即將緊縮的錄取人數,大部分人科舉總歸是失意的。
貢院門外,再次上演人間百態,尋死覓活,瘋瘋癲癲的飛速上演。
李清臣,沈括等沒空管這些,收拾好考卷,清理考舍,帶著考卷,在眾多禁衛護送下,前往翰林院。
這時,一個考舍裡,趙佶瘋狂的拍打著考舍的門,怒聲道:“官家隻說關我到會試結束,憑什麼還關著我?你們這是抗旨,我要砍你們的頭!”
門外的禁衛充耳不聞,他們沒有得到命令,是不能放這位十一殿下離開的。
趙佶氣急,懷裡揣著那塊硯台,從上到下的企圖‘越獄’,最終卻都被抓了回去。
李清臣,沈括等人忘了趙佶,這會兒來到翰林院,進行緊張的閱卷。
蘇頌,章惇,蔡卞,韓宗道四位相公隨後陸續到來,這是趙煦親政以來的第一次科舉,他們也想從中覓選良才,不止關乎現在,日後同樣重要!
大戶人家尚且懂得伸展羽翼,何況是這些當朝大佬?
一份份考卷在翰林院穿來穿去,不時有人擊節讚歎,將一份份考卷送入蘇頌,章惇等人房間。
也有人對著幾份考卷破口大罵,直接扔到一邊。
這些閱卷的翰林院士在平時沒有多大權力,但在閱卷的時候,卻主宰著這些舉子的未來前程。當他們對一人做出否定的時候,往往意味著這個人永訣仕途。
蘇頌,章惇等人徹夜在這裡,第二天在政事堂,青瓦房處理完政事,再次趕過來。
他們企圖從上萬人中,選出他們需要的人才。
蘇頌要的是與他理念的一樣,並且未來會在朝廷大放異彩的人。
章惇要的,則是新人,支持‘新法’的新人,他既要在現有朝廷官吏中挑選,也要在這次以及日後的科舉中選拔。
他們考慮的都很長遠,對人才極其重視、渴求。
李清臣,沈括他們同樣在尋覓,他們尋覓的方向有些不同,沈括主要是為太學找人;李清臣則考慮的是禮部,而後是‘新法’推行。
隨著四位相公的重視,其他各部的尚書陡然驚覺,快速加入其中,甚至還有大理寺等加入,他們都在急切的需要人才。
‘新法’的推行,越來越需要人手,尤其是新人!
朝廷對這次科舉這般重視,朝野側目,那些考生以及家屬就更加緊張了。
一些人迫不及待的送禮走關係,甚至於,到了李清臣,沈括頭上!
為此,蘇頌,章惇大怒,科舉舞弊最是不能容忍。
刑部果斷介入、抓人,吏部直接革除了五個人的功名,以示懲戒。
這樣,才讓開封城的熱鬨,稍稍平靜。
趙諗沒有獨自喝酒,這一次,他走到哪都有人請,甚至是一些大戶,主動拉攏,要與他聯姻。
但趙諗一個都沒答應,反而與一個有方道士特彆相投。
這個道士著實有能力,三言兩語就說的趙諗引為知己,相見恨晚。
當夜,這道士就帶著趙諗見了不少人,都是現在或者曾經的大人物,言談舉止非常意氣,令趙諗鬱結的內心得到舒展,興奮不已。
開封城熱鬨非常,你方唱罷我登場,沒個停歇。
倒是以往高朋滿座,賓客如雲的蘇府顯得很是寂寥。
蘇家可以說是詩書之家,在大宋少有可比。
自蘇軾祖父起,再到他們這一代,不說蘇軾父子三進士,蘇轍更是一度拜相,位列中樞。
蘇軾,蘇轍的幾個孩子,幾乎全部進士及第,比之章惇章家不遑多讓。
但到了現今,門前羅雀,少有人來往。
蘇邁麵容有些枯槁,進了蘇軾書房,抬手道:“父親。”
蘇軾向來灑脫,看著因為他而不得誌的長子,默默點頭。
蘇邁恭謹的立著,道:“父親,嶽父準備隱居,明日啟程。”
蘇邁娶的是呂陶之女,嶽父指的就是呂陶。
蘇軾輕歎一聲,放下手裡的書,道:“或許為父也該隱居了。”
蘇邁神色動了動,沒有說話。
朝廷厲行‘新法’,凡是阻礙之人,儘皆遭到罷黜,以往的貶謫都沒了。
蘇家被除名,名義上是‘抗旨不尊’,實則還是因反對‘新法’遭禍。
現在的‘新黨’與熙寧年間完全不同,手段激烈,阻擋的人與事,莫不是強烈拆除。
‘隱居嗎?’
蘇邁心底自語。
蘇軾現在不到六十,他還不到三十,就隱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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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