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神情不動,又想起了蘇頌的話。
朝廷占據了‘道理’,完全可以大義凜然的行事,但在麵臨實際利益麵前,這些‘道理’並不足,士紳階層有無數辦法抹黑朝廷,攻擊‘新法’,占據輿論的主流。
趙煦微微皺眉,看著這份報告,神色沉吟不語。
‘德’這種東西,要與‘利益’匹配,司馬光等人是廢除了‘新法’才成為三賢,‘新法’自出現就一直被攻訐,抹黑,想要扭轉是千難萬難。
“一條路走到黑?”
趙煦又輕聲自語。
如果他一路走下去,那勢必要與現在的既得利益集團對抗到底,這是一個艱難,漫長,勝負難料的過程。
縱觀從秦到後世的滿清,變法者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失敗的。
趙煦盯著這份報告,心底浮想聯翩,忽然輕聲說道:“希望我活得夠長……”
時間是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大的助力。如果他能如司馬睿那般能活,熬死幾代人,那‘新法’就足以奠基,培養足夠的新利益階層,再想反複就千難萬難!
陳皮在不遠處,聽著卻是心頭劇震,吃驚的看著趙煦。
官家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宮裡有人要害他嗎?還是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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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神色不安,不管是宮內宮外,他都決定悄悄在宮裡摸查一遍,將一切危險都徹底磨滅!
“啟稟官家,蘇相公,章相公,蔡相公,韓相公,李尚書,沈祭酒求見。”門口一個黃門慢慢走過來,躬身說道。
趙煦瞬間就想起了科舉的事,合上手裡的報告,笑著道:“請他們進來。陳皮,看茶。”
陳皮應著,轉身之際,就看到蘇頌,章惇等四位相公進來,外加李清臣與沈括。
陳皮這邊剛轉身進側門,忽然間一個小吏,急匆匆跑到他耳邊,低聲道:“大官,宮外忽然出現謠言,說什麼:‘天時不至,聖主強生;大事不究,盛世厄成’,又說什麼‘元祐不佑,傭時難用;聖道崎嶇,天地有時’……”
他說著,將一張紙遞給陳皮。
陳皮讀書不多,聽得稀裡糊塗,接過來看去,登時臉色驟變。
第一句話,他能理解字麵意思,還不太懂。但後麵‘傭’與‘元祐’他是知道的,元祐是年號,這‘傭’,是官家的原名!
也就是說,趙煦原名趙傭!
這樣一看,這兩則謠言就十分誅心了!
陳皮麵色陰沉,不見往日的恭謹從容,近前一步,冷著聲低喝道:“什麼人傳的?皇城司還是擎天衛送來的?”
黃門嚇了一跳,連忙低聲道:“是擎天衛。”
陳皮又看向這張紙,一臉難看,推開他,低喝道:“傳話給皇城司,讓他們好好查,暫時不要妄動,等官家旨意。”
“是。”黃門應著。
陳皮深吸一口氣,慢慢恢複表情,招呼宮女,讓她給已經坐下的幾位相公等上茶。
蘇頌,章惇等人早就習慣,隻是微微躬身。
趙煦瞥了眼陳皮,就轉向蘇頌,章惇笑著道:“看幾位卿家的神色,這次科舉,是有不少人才了?”
蘇頌作為宰相,當即就微笑道:“官家說的是,臣等看中了幾人,對於一甲,想來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哦?”
趙煦麵露喜色的笑了一聲,蘇頌這般篤定,說明這三人確實出眾,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蘇頌道:“渝州人趙諗,臣很看好。行文端正有銳氣,字裡行間方正圓潤,是可造之材。”
“渝州……”
趙煦輕輕點頭,有些印象,渝州原本是僚人的地方,後來其首領率眾歸降大宋。神宗皇帝一高興,還賜了他們國姓‘趙’。
陳皮見著,趁機將那張紙悄悄遞給趙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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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