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得通了,要是裴家有人過世,誰還理會這李家父子啊……”
“不知道是誰死了,不會是裴老太太吧,這麼大年起,被這一氣,真可能過去了……”
“這,李家父子氣死了裴老太太……”
角落的裴家三位族老一時間也沒老辦法,看著裴府掛起白布,還能怎麼辦?
隻是他們很焦急,裴府那邊要是有人過世,那對他們李家就很不利了。
朝廷以及輿論會進一步同情裴家,而李家這邊的作為,就是拙劣的表演,更加可恨了。
刑部的衙役還沒處理到李家這邊,畢竟裴寅放下話,會去皇城司給李衛方送飯。
但卻沒有放棄,一直盯著。
消息傳到刑部的時候,刑部這邊正在討論那工部侍郎陳浖的事。
刑部右侍郎道:“尚書,那陳浖倒也懂事,沒敢硬攔,讓我們的人將他兒子給帶回來了。”
來之邵正在寫著東西,寫完遞給他,隨口冷哼道:“他還算聰明,要是他亂來,我順手就收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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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侍郎是從三品,除了趙煦,沒人能說收拾就收拾了。但在值此大背景下,陳浖要是一意孤行的與朝廷對著乾,來之邵完全可以借機收拾了他。
工部現在是‘舊黨’的大營,尚書王存已經出京,陳浖要是送出大把柄,那是自尋死路,誰都救不了。
右侍郎接過,又將裴府門前的事情說了。
來之邵宦海沉浮多年,哪裡不知道李家玩的花樣,道:“這李家是沒救了。裴寅跟隨章相公流放七年的人,打了裴寅就是打章相公的臉,這般逼迫裴家就是逼迫章相公,等著吧,皇城司很快就會動手了。”
右侍郎深以為然的點頭,毆打裴寅,居然不是‘毆打朝廷命官’這麼簡單,那實際是在打當朝‘事實宰相’的臉。
以章惇的脾氣,你敢打他,他就敢拔劍砍了你!
來之邵站起來,道:“京裡的事情,交給你們,我耽誤了這麼久,得出京去了,不能再拖。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給我寫信,而後去找章相公,蔡相公。刑部的事,要從嚴從快,不要給人把柄,現在朝局你清楚的很,我明天就可能被下獄,但你們未必能接替我的位置……”
右侍郎心裡一凜,當即沉聲道:“下官知曉。”
來之邵點點頭,沒有多說。
他本來早就應該出京的,本京中事情絆住了腳,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
京城裡的事情固然繁雜,他們‘穩定地方,收權地方’的戰略計劃,更不能耽擱。
各路巡撫陸續上任,厄需朝廷支持。
在來之邵準備出京的時候,裴家的消息也到了政事堂。
裴寅聽了大驚,掙紮著要從小床上爬起來,要回去。
來的是下人,看著裴寅這麼重的傷,動一下傷口還出血,哪敢隱瞞,當即就說了。
裴寅嘴角抽搐再三,這才明白事情原委,默默良久,揮手讓人回去。
他沒有隱瞞,讓人抬著,將事情稟報給章惇。
章惇這時正在與李清臣,黃履說這事情,聽完後,拿起茶杯喝口茶,看著李清臣與黃履說道:“看到沒有,這受害者,不止要挨打送命,還可能連累親族聲名儘毀……”
李清臣麵容慍怒,道:“相公,我看有些人還是不知道輕重,在這個時候耍這樣的把戲!”
黃履直接道:“相公,我這就命人拿了那李家,欺人太甚!”
按理說,你打了人,老老實實認罪道歉,偏偏去裴家門前搞這麼一出,著實令人惡心!
章惇揮手,讓人將裴寅抬回去,好好養傷,繼而與李清臣,黃履道:“我說的是這種現象,好人難做,壞人敢當。”
‘好人難做,壞人敢當’,這八個字看似簡單,但透露在民俗風氣上,就不是小事情了。
好人難做,不敢做,壞人囂張,越發不可一世!
黃履坐直身體,道:“相公,‘懲惡令’十分有必要,下官認為,要深入,徹底貫徹,決不能敷衍了事,半途而廢。李家這件事,透露出了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們不止依仗背景,還會耍手段,一般的良善人家,根本不是對手。裴家老太太如果不夠狠心,彆說裴寅毀了,裴家三代都毀了!”
李清臣麵露沉思,道:“律法是準繩,還需要禮製來配合。”
章惇說著,拿出一道詔書,遞給二人。
兩人一怔,接過來陸續看了眼,全都麵露驚異。
黃履道:“相公,早有預斷?”
章惇搖頭,道:“這是官家讓人剛剛送來的。官家還遞了話,禮法其實就是道德,道德要遠高於律法,律法是生存社會的最後一道防線,不容有人在律法邊緣瘋狂試探,更不允許他們載歌載舞!”
李清臣傾身向垂拱殿方向,道:“官家聖明。”
黃履一見,連忙跟著道:“官家目光如炬,非我等所及。”
章惇等了一會兒,道:“禮部要針對這次‘懲惡令’,推行一套‘禮法通則’,不要硬性規定什麼,隻是做倡導,儘量全麵一點,明年頒布。”
李清臣心裡盤算著這個‘通則’,算了算時間,躬身道:“是。”
章惇看了眼門外南方天空,道:“開封府的事情基本穩定,有朝廷全力推行,壓力已經沒那麼大。十二路巡撫上任,必然諸事繁多,他們壓不住,我得出京一趟。”
黃履,李清臣臉色微變,章惇出京,可能會在地方掀起大亂子,而且京裡無人主持,可能也不安生。
章惇接著,又拿出一道草擬的聖旨,遞給二人,道:“仔細看。”
李、黃二人對視一眼,拿過來看去,不多久,就擰眉了。
李清臣審視再三,放下後,道:“相公,少衛寺,這是效仿前朝的衛府製?”
李清臣說的前朝,是指唐朝,唐朝的‘衛府製’一度令唐朝兵力強升官到極致,同時,也為格藩鎮割據埋下禍首。
這也是後世極力分割兵權,不斷製衡的原因之一。
章惇喝了口茶,道:“隻是取了個名字而已,衛府製在唐朝後期就不行,何況我大宋。我與官家仔細商議過了,十三路巡撫,除京畿路外,設十三衛,整合個府州縣的兵丁,每衛兩萬人以內,分布於各府州縣,用於衛護府州縣日常安全與清剿匪患。十三衛是日常的軍備,歸屬巡撫、知府,縣府衙門的副手統轄,與十三軍相對應。”
在樞密院與兵部的計劃裡,全國設立十三軍,兩支騎兵,三大營,總兵力為五十五萬。
李清臣與黃履聽著就深思起來。
這樣的改製,明顯是藏有深意,他們也能明白。
章惇是要大破地方的藩籬,集中地方權力,但這樣的改製,會引起相當的反彈,不說沒人願意放棄權力,單說這種勾起一些不好回憶的舉措,勢必會激起強烈反彈。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這就是軍隊的大致框架。
十三衛,十三軍。
日常軍務,歸屬十三衛,由地方負責;十三軍駐紮地方,定鼎全國;這也是另類的製衡。
章惇拿回這道草擬詔書,道:“這件事要做的太多,先做,後說,你們知道就行了。黃中丞,你的禦史台,要動一動了。”
禦史台其實一直沒閒著,所謂的‘京察’一直在繼續。
黃履躬身,道:“請相公示下。”
章惇眸光陡然銳利,沉聲道:“你派出去的巡察禦史,有一點作用嗎?”
黃履頓時麵沉如水,說不出話來。
禦史台派出去的巡察禦史,可以說是花樣百出,幾乎沒有平靜過,就是沒乾正事,被地方哄的是舒舒服服,完全是旅遊!
但也有乾事的,被地方三兩下就擺平了,彈劾的奏本有理有據,證據確鑿,令禦史台十分難堪。
黃履咬牙,沉聲道:“下官召回所有巡察禦史,另立十三路巡察禦史,下官親自下去,若還是徒勞無功,下官提頭來見!”
章惇看了他一眼,轉向李清臣道:“李清臣,廣建書院的事,你關心一下,要整合所有現有的府學,縣學,再加以擴大,年底之前,給我將所有府學整頓完,明年整頓縣學!”
李清臣登時明白了,道:“是,下官親自出京,先從三京開始。”
章惇這才點頭,道:“咱們現在缺人,下去之後,多多發現些實乾之人,不拘泥政見,隻要不是那種頑固抵抗新法,能做事的,一律大力任用。”
章惇調兵遣將,六部尚書幾乎都出京了,蔡卞還去了開封府各縣巡查,偌大的朝廷,隻有章惇坐鎮。
龐大的壓力,如同潮水,一波一波擴散,影響到了整個大宋,方方麵麵。
以開封府為中心,‘務實’的狂風席卷而出,迸射四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