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嚴肅整頓
第505章嚴肅整頓
這部‘吏法’,是‘清肅吏治’的產物,針對的除了朝廷冗費的問題,還有官吏的過於奢侈,人浮於事等等。
總之,這是一幅針對性極強的律法,既然針對性極強,在座的也難逃。
就是因為涉及自身,他們反而又不敢說話。
章惇見沒人說話,直接點名,道:“吏法,是吏部所出,禦史台先講。”
禦史台是最重要的監察機構,律法上,可監察三品以下所有官員。
黃履坐直身體,餘光掃過眾人,沉聲道:“大相公,太祖龍興以來,優渥士人,但凡功名在身,無不福澤數代。京城之內,以七品小吏嫁女,陪嫁良田三百畝,各地鋪子數十,綾羅綢緞無數,這種情況,在曆朝曆代顯見,唯有我朝這般奢靡無度。雖無鬥富之謬,卻又荒唐之實。”
在座的沒人接話,黃履說的是事實。
這裡絕大部分出身世家,自小錦衣玉食,衣食住行,自然是最好。
到了什麼程度,簡而言之,‘僭越’一事已經見怪不怪。
在座都是當朝重臣,自然知道官吏階層的奢靡會有多麼可怕的影響,但要解決這件事,除非刮骨療毒,否則根本沒有辦法。
這部‘吏法’的成效幾何,眾人心底其實有判斷,十不及一。
蘇軾剛才被堵住話頭,再次說話,道:“大相公,黃中丞,我朝優渥士人並沒有什麼錯。如果家資足夠,吃喝用度自然隨他們自己,朝廷總不能規定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吧?我認為,朝廷的手管的太多,會適得其反。”
蘇軾的話貌似沒什麼錯,朝廷厚待士人沒錯,士人有錢了,大把手的花又怎麼了?
不偷不搶,憑什麼還不讓人花錢了?
黃履極其不待見蘇軾,當年的‘烏台詩案’的卷宗就在禦史台,他沒事就翻閱,心裡在等著一個機會。
聽著蘇軾公然反駁他,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道:“能有什麼錯?朝廷國庫見底了,隻能加稅,士人越來越多,越吃越肥,百姓積貧積弱,活活餓死,當官硬生生撐死。不過蘇尚書倒是會養生,是因為朝廷不夠優渥嗎?在外麵吃了太多風霜嗎?”
黃履的話夾槍帶棒,連嘲帶諷。
蘇軾臉色一沉,道:“蘇某就事論事,黃中丞何必這般刻薄,有失朝廷大員身份。”
黃履就真不要風度了,譏諷道:“你就事論事,就的什麼事,論的什麼事?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各地民亂此起彼伏,都快民不聊生了,開封城裡是處處花天酒地,奢靡豪華。開封城內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蘇尚書從外麵回京,也看不到一點一絲嗎?”
蘇軾越發不好,道:“黃中丞,我說的是吏法的事,你要是對蘇某不滿,大可禦前對峙,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顧體統?你們製定的吏法,有沒有規定禦史中丞可以在朝廷的大會上,對同僚冷嘲熱諷?”
“你!”
黃履大怒,拍著桌子就要站起來。
“還嫌不夠丟人?”
章惇看了眼黃履與蘇軾,臉色嚴肅,語氣冷淡。
黃履壓著怒火坐下。
蘇軾則麵無表情。
章惇又看了眼其他人,道:“‘吏法’不是針對任何人,目的還是為了管控各級官員的行為操守,遏製貪腐。定為暫行,明年如果發現不妥,就撤回來再修。”
蘇軾的臉色多少好了一些,其他人的也陸陸續續好似鬆了口氣。
蔡卞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眾人,尤其是文彥博。
文彥博蜷縮著身體,雙眼似眯未眯,似睡未睡。
蔡卞瞥了眼章惇,接話茬道:“今天暫且討論這麼多,下麵說說任命。”
眾人頓時坐直身體,更加認真。
文彥博還是那樣,一動不動。
蔡卞道:“第一,就是大相公加封‘大宋政務總理大臣’,總攬朝政,陛下垂拱天下,無為而治。”
‘聖人垂拱而治’,這大概是士大夫集團一直追求的目標,在宋朝格外強烈。
一眾人聽著這句話,隻有寥寥幾人當真,其他人都麵色如常。
當今這位官家親政以來,大宋的格局天翻地覆,沒人會將所有功勞歸結給‘新黨’,會殺人,敢於禦駕親征的官家,怎麼可能垂拱而治?
這是一個野心勃勃,堪比太祖的皇帝!
蔡卞見沒人插話,繼續道:“政事堂,以章惇為宰相,總攬政務,蔡卞,王存為左右副相,執行政務,文彥博,李清臣,林希,許將入參知政事,襄理政務,分管、兼任各部。蘇軾為工部尚書,來之邵為刑部尚書,梁燾為戶部尚書,禦史台禦史中丞黃履,分理各部。各曹政為開封府尹,沈括為國子監祭酒,蔡攸為皇城司指揮使,直屬政事堂。各衙門,權責清晰,責任到位,當戮力同心,上報官家,下安黎民,儘忠職守,清廉奉公!”
三十多人,齊齊向前傾身。
這些是大話,他們得認真表示。
大話,最壓人。
章惇端坐,道:“現在,說說江南西路與賀軼之死,文相公的奏本,你們都看過了。”
眾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簡單,也料到會涉及江南西路之事,但親眼見著章惇說出口,還是心神暗凜。
賀軼在江南西路半年,作為‘巡撫’,拿著欽差頭銜,居然‘新政’沒有推進半點,最後還莫名其妙身死!
這樣的事情,與謀逆何異?
當初朝廷確實震怒,要派出李清臣,林希等人三人前往江南西路嚴查,但莫名的又撤了回去,並且一直持續到王存去之前,中間‘空檔’了近兩個月!
拖延越久,說明朝廷越憤怒,處置也必然更加嚴厲!
現在,王存在江南西路,這麼久了,除了查實應冠幾人‘貪汙不法,衝撞欽差,應予嚴懲’外,幾無建樹。
對於江南西路‘新法’的寸步難行,賀軼之死,根本沒有給出什麼結論。朝野彈劾王存在江南西路‘籠絡人心,培植私人’的奏本是絡繹不絕。
章惇提到‘江南西路’,是大相公與官家終於下定決心,要了結江南西路一事了嗎?
刑部尚書來之邵首當其衝,開口道:“大相公,江南西路抗法一事以及賀軼之死,性質及其惡劣,造成了極壞的影響,不止朝廷顏麵無高,權威不存,更是無視陛下,圖謀不軌,當以最嚴厲的手段懲治,以儆效尤,杜絕此類事!”
‘謀害欽差等同於造反’。
這句話不是空話,在座的不管是什麼立場,謀害欽差是絕不會容忍的。
隻是,‘最嚴厲的手段’是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