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王世貞時代,袁宏道也是顛覆了複古派霸權的重要人物之一!
對於以反複古派為旗幟的林大官人來說,這位文壇大佬算是同道中人了。
如果說真有蝴蝶效應存在,這應該就是到目前為止最大的蝴蝶效應了吧?
原本曆史上,袁宏道應該是去過吳縣當知縣,如今卻換到了隔壁長洲縣,還提前了很多年。
林泰來從胥門進了城,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繼續向西走。
張家兄弟連忙提醒道:“坐館!這不是去申府的路!”
如果要去申府的話,應該折向北了。
林大官人很任性的說:“今日先不去申府了!”
張家兄弟看了看前方,也很疑惑的說:“可是飲馬橋那邊,並沒有名姬啊。”
林大官人懶得搭理這兩個滿腦子黃色的手下,繼續向前走。
不多時,林大官人就抵達了飲馬橋。
吳縣和長洲縣在城裡的界橋不少,但飲馬橋是距離長洲縣縣衙最近的一處。
此時在長洲縣方向的橋頭附近,已經裡三圈外三圈的圍聚了數百人,很明顯是在“縣界”迎接新知縣的人。
新官上任都有這樣的儀式,不足為奇。
迎接人群裡,最核心的一批人物當然是本縣士紳代表。
林泰來掃了幾眼,果然在人群裡發現了張幼於的哥哥張鳳翼。
於是林泰來擠了過去,走到張鳳翼身邊,寒暄道:“不想在這裡遇到了靈墟老先生!”
張鳳翼笑道:“今布可曾見到了我那弟弟?他說過要找你去。”
林泰來說笑道:“幼於老先生在我那裡住下不走了,靈墟老先生不妨替他把食宿費交了。”
張鳳翼揮了揮手說:“我把他賣給你了!你看著給價!”
說了一會兒毫無營養的廢話,張鳳翼突然發現,林泰來似乎站在這裡不想走了,不像是打完招呼就準備離開的樣子。
忍不住就問道:“你在這裡有事?”
林泰來眺望著西邊說:“這不新知縣上任了嗎?我也來參加迎接儀式。”
張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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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洲縣的知縣,和你這個吳縣良民有什麼關係?
莫不是林坐館在吳縣穩固了勢力,又想到蘇州城的另一半長洲縣擴張了?
擔心眼前這位蘇州城第一好漢鬨出亂子,張鳳翼勸道:
“今天列席迎接儀式的人物,都是縣衙事先擬定、並經過新知縣審閱的人選,你何必來添亂。”
林泰來問道:“靈墟老先生你這樣的名士,總該有攜帶一個後輩人物的麵子吧?
還是說您在縣裡的情麵和地位都不夠大,帶不了人?”
張鳳翼無奈的說:“你先答應老夫,不許衝撞知縣。”
林泰來漫不經心的唯唯諾諾,全部應下。
又等了一刻鐘,忽然聽到了鳴鑼開道的聲音,然後就是衙役的呼喝。
隨即一頂大官轎映入了眾人眼簾,一直過了飲馬橋,進入了長洲縣界才落轎。
新知縣袁宏道年紀還不到三十,形容俊朗,神采飛揚,全然不像一般父母官那樣端著或者叫穩重。
接人待物也是灑脫的很,比起來當知縣,更像是名士旅遊來的。
陪伴著來袁知縣來上任的人,林泰來居然也認識,號青蓮的江北真州有錢交際型名士李季宣!
也不知道李季宣怎麼和袁宏道走到一起了,林泰來猜測,可能是李季宣脫離複古派後,轉身就去投靠了公安派。
從袁宏道讓李季宣陪同上任,也可以想見袁宏道的為人風格。
下了轎子後,袁知縣對著士紳們道:“我久聞姑蘇乃天下風雅之地,心中向往已久。
不想如今有幸到姑蘇為令,可飽覽吳中風物,終償所願矣!”
對這個腔調,經驗豐富的本地老鄉紳們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看來小袁知縣來蘇州之前,沒有向同仁們討教過在蘇州為官的心得。
蘇州這個地方可以很爽,名士來了會很爽;但如果來這裡做官,那就不一定了。
如果他搞清楚了,蘇州城有很多林泰來這樣的刁民,而且年年都要為了錢糧而焦頭爛額,隻怕就不會覺得在蘇州做官很爽了。
麵對還在興奮、充滿了幻想的新知縣,深明“內情”的大家居然都需要仔細斟酌應該怎麼對話。
人群裡突然有人開口道:“吳中得石公為令也,從此五湖有長,洞庭有君,酒有主人,茶有知己,生公說法,石有長老也!”
知己!袁知縣隻覺得這幾句話,像是說到了自己心窩子裡,感覺簡直就像是為自己代言!
順著聲音望去,卻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宛如鐵塔矗立在人群當中。
“此乃何人也?”袁知縣對著距離自己比較近的張鳳翼問道。
林大官人的身份太複雜了,張鳳翼疑難了好一會兒,才介紹說:“此乃吳縣武生員、今年府試案首、木瀆港分關主吏林泰來。”
袁知縣:“.”
武生員加文案首?不愧是江南風尚之地,人物設定都如此狂野啊!
李季宣也指著林泰來,對袁知縣笑道:“你可曾記得,在南京時湯臨川對你說過的一個典故?
張靈墟老先生就是曲不離口,而此人就是拳不離手林泰來,還是校書公所的客座文學教授!”
袁知縣搖搖頭,對蘇州人的時髦程度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不過好像有什麼不對!袁知縣又問道:“吳縣的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林泰來分開擋路的人群,大踏步走上前來,答道:“在下久仰公安派大名,特意跨縣來見識袁石公的風采!”
按下了討教校書公所文學的心思,袁知縣咳嗽一聲,對人群開口說起正事:
“本縣在路上時,就聽說今年梅季多雨水,便一直心憂縣民。
如今已經到任,欲開濟農倉,借糧與受困之民,秋後再還!”
這也很很正常,新官上任都要立形象。
不過縣丞卻答道:“從去年澇災時起,府衙下令,各縣濟農倉全部歸府衙直接調度,各縣不用管濟農倉了。”
袁知縣感覺立形象被阻礙了,有點生氣的說:“簡直多此一舉,那就去上報府衙開倉!”
縣丞無奈地說:“府衙先前還下過令,當前澇災並不大,不許開濟農倉!”
在場沒有彆人說話,倉庫的事情一般都複雜,不乾己事就彆插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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