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這樣的人也沒什麼選擇,就算想投敵,對家也未必肯收,隻能死硬到底。
趙誌皋卻不以為然的說:“蘇州城的事情,林泰來會全部擺平,不用你們出力做什麼。”
轉而又道:“你們不妨將視野放在揚州,這二年林泰來的重心其實在揚州,還需要一些助力。
而林泰來的妻兄也就是戶部王司徒那邊,也缺少言官幫著說話。”
言外之意就是,你們如果想出風頭,還不如在揚州問題上多多發聲。
在不背叛申首輔的前提下,順便還能結好另一個山頭戶部尚書,何樂而不為?
齊世臣和柯挺便一起謝道:“多謝老大人撥雲見日!”
又過兩天,吏部召集部院大臣、科道官四十來人在東朝房開會,共同商議“京察”的流程。
一般情況下,這種人多口雜的大會,往往有很多偷懶大臣缺席,但這次到會人員卻很整齊。
一是因為最近局勢相當微妙,大臣們都不想疏忽;二是“京察”實在敏感,大臣都想看看風向。
在皇帝不怎麼上朝的情況下,這種部院大臣紮堆的廷議,其實就相當於朝堂風向標了。
雖然大明官場以公文流轉為特色,製度上並不講究當麵議事,但書麵交流顯然不能完全取代麵對麵交流,這是人性。
大臣們三三兩兩的站在東朝房內,主持會議的吏部尚書楊巍還沒發話開始。
忽然刑部尚書陸光祖冷不丁的對戶部尚書王之垣說:
“兩淮巡鹽禦史蔡時鼎上疏奏稱,有蘇州衛千戶林泰來在揚州城多次橫行不法,請求刑部依法治罪。
並還奏稱,蘇州衛屯兵於揚州水次倉,誠為地方禍患,請求朝廷裁撤。
以上兩點,王司徒以為如何?”
陸光祖乃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張居正的同年,很像是上一個時代的人物。
論起資曆數一數二,當吏部尚書都夠格了,在原本曆史上確實也當過吏部尚書。
不過陸尚書很有個性,在官場三起三落,所以到現在隻是刑部尚書。
王司徒冷哼一聲,冷靜的做出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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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蔡時鼎彈劾林泰來的事情拿到這裡說,顯然衝著自己這戶部尚書來的,大概想用林泰來拖自己下水?
這也沒辦法,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既然自己包庇了林泰來在揚州城胡作非為,就要承受彆人拿林泰來當把柄攻擊自己。
踏馬的,明明是申首輔擺爛了,怎麼彆人對自己沒完沒了?
是不是把自己當成申黨的薄弱外圍了,先清理為敬?
然後王司徒看向兵部尚書王一鶚,“蘇州衛官軍駐守揚州水次倉的事情,大司馬怎麼說?”
王一鶚原本是薊遼總督,剛入朝接替了張佳胤當兵部尚書,聞言為難的說:
“如果大司寇以為,蘇州衛官軍為害揚州地方,多有不法之事,可以考慮移走。”
很多年前陸光祖在吏部工作的時候,幫王一鶚論過功,所以王一鶚不得不還人情。
其實大部分人都很驚奇,刑部尚書陸光祖居然幫清流勢力?
要知道,幾年前陸尚書還遭到言官圍攻,不得不罷官了一段時間。
尤其當時蔡時鼎也彈劾過陸尚書,現在陸尚書卻在幫蔡時鼎說話,真是有“氣度”啊。
今天確實沒有白來,這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動向。
同時被兩個尚書擠兌,饒是想強硬的王司徒也皺起了眉頭,一邊思考著深層次問題,一邊琢磨著怎麼應對。
正在這時候,吏科給事中齊世臣跳了出來,“我有一個疑問,巡按巡鹽這樣的禦史差遣實在要害,一般任期就是一年左右,以防止久任弊端。
而兩淮巡鹽蔡時鼎似乎任期已經將近兩年,違反了規矩,這是為何?”
王司徒卻愣了愣,有點受寵若驚。
他真沒想到,申首輔的“禦用打手”竟然主動跳出來幫自己說話,讓自己享受了一把首輔待遇。
反應過來後,王司徒便對左都禦史吳時來說:“外差禦史都是都察院派的,關於蔡時鼎的任期,都察院作何解釋?”
吳時來毫不猶豫的賣了左副都禦史石星:“是石副憲力主讓蔡時鼎延期。”
石星頓時感到蛋疼,當初是王世貞來信,請求讓蔡時鼎繼續乾下去。
他作為複古派“續五子”之一,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當然不會違背老盟主的提議。
當時不覺得這算問題,沒想到還成了黑鍋。
齊世臣立刻大聲說:“蔡時鼎違規超期,久任必有情弊,朝廷不可采信他的奏疏!
應當立刻另派禦史去揚州,替換蔡時鼎,然後讓新巡鹽禦史再去查明蔡時鼎所奏之事!”
王司徒讚賞的點了點頭,首輔的“禦用打手”果然好用,也附和道:“齊拾遺有理有據,言之有理!”
大司寇陸光祖喝道:“簡直荒謬!難道因為蔡時鼎彈劾林泰來違法,就要先取消職務再調查?
那為何不同等對待,同時也撤了林泰來?
再說不隻是蔡時鼎一家之言,還有鹽商聯名向許閣老投書,控訴林泰來違法,而許閣老已經把鹽商的上書轉給了刑部!”
許閣老就是次輔許國,徽商出身,和很多揚州鹽商是同鄉。
王司徒也是有脾氣的,當場怒道:“如果隨便幾個人聯名檢舉就能作為證供,那還要朝廷官員作甚?”
陸光祖答道:“聯名檢舉固然有擾亂司法嫌疑,但反應的卻是民意。”
忽然有個通政司官員走了進來,揮了揮手裡的章本,開口道:“剛到一件奏疏,從揚州發來的,諸公理當知曉。
原兵部尚書張佳胤、南京兵部右侍郎王世貞、原兵部左侍郎汪道昆、原河南左參政吳國倫等十數人,在揚州城聯名檢舉兩淮巡鹽禦史蔡時鼎!”
眾大臣聽到這個奏疏,無論是什麼立場,此刻齊齊懵逼,這是什麼鬼情況?
這幫半退休或者已退休的文壇大佬,到底喝了多少假酒,怎麼就一起檢舉蔡時鼎了?
率先回過神來的王司徒“哈哈”笑了幾聲,對陸光祖嘲弄說:
“敢問大司寇,幾個鹽商和一群文壇領袖之間,誰才是民意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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