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入硝子辦公室出來的當晚,沙耶便回了一趟五條悟的公寓。
她捏著手機裡屯儲了幾十來條的未接電話與未回消息,忐忑不安地拿著鑰匙對準了房門的鎖孔。
隻是,鑰匙頭並未完全沒入,門便輕微一聲響動從內部打開了。
“五條老師……”
沙耶抬起頭,單純隻是看到麵前男人被眼罩遮擋住的不完全一張臉,淚水便已從眼眶不爭氣地傾湧而出。
“對不起!”
害怕聽到任何指責又或是傳達出失望的話語,害怕看見對方臉上生氣的表情,沙耶趕在男人嘴唇蠕動開口以前猛地撲過去。
如同溺水之人下墜之際攀住唯一的浮木,白發少女緊緊地、緊緊地使用著雙臂箍住麵前即便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到力量感十足線條的腰部,被淚珠浸染的鼻尖貼在微透來體溫的居家衣料上,借由抽泣的舉動隱秘地、貪婪地、卑微地細嗅著自對方身體傳來的特有的甜膩氣息。
五條老師、五條老師!
抱不到五條老師要瘋掉了!
聞不到五條老師的味道要死掉了!
沙耶身體顫抖著,任憑源源不斷更新的淚水儘數滾落,癮者般拚命汲取著鑽入鼻尖帶著那人溫度的熟悉氣息,任由臉頰不斷升溫,將被擁抱者的布料浸染到一片濡濕粘膩。
她下定決心,就算之後被罵也好,被責罰被抽打也好又或者跪著舔掉地板上倒掉的晚飯被命令著全部弄乾淨也好,她也一定要將這久違又短暫的接觸進行下去,絕對不想要鬆開。
隻是,令她意外的,想象中被揪住頭發又或是棍擊頭部的鈍痛並未傳來,自己並沒有像是遭受到之前從父母妹妹手上所受的懲罰。
被她以蠻不講理力道蠻狠抱住的、被肆意冒犯的白發咒術師隻是用那比柔軟羽毛墜落還要溫和的力道,輕輕將散發著熱度的掌心溫柔地收攏覆在她的頭頂,安哄應激的幼貓般一下一下揉撫起來。
“不是很擅長應付這些啊……”
白發教師略顯苦惱地撓撓頭。
“呀,總之,這次是我的問題啦,沙耶可以原諒老師麼?”
白發少女濕漉漉的眼眶一瞬擴大,反應過來的她拚命地搖頭。
“不是、不是的!完全不是老師的錯!是我不好、是我不應該……”
沙耶上氣不接下氣地極力表述著,過少的空氣攝入讓她的氣息微微混亂,臉頰也泛紅,氣息都吐不勻。
即使這樣,她也依舊仰著頭,哽咽得有點喘不過氣的狀況下嘗試將話語好好表達出。
老師根本沒有錯,老師是她遇見過的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一定要傳達出來,一定要……
“咳、唔”
頃刻間,沙耶隻覺鼻尖被捏住。
她抬起被打濕成一片的睫毛,茫然地張望上。
“好啦,不要哭了哦?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遷就著她的高度微微俯身的咒術師唇角掛上了哄慰哭鼻子小朋友一般的柔和弧度,他鬆開捏住沙耶泛紅鼻尖的手指,抬手又用著指節背部輕觸一下她睫毛,替她將眼瞼臉蛋上的水分一並蹭刮去。
“對不起……”
沙耶羞赧地低下頭。
心裡小心翼翼地思考著,是不是自己剛剛一直流淚的樣子又給五條老師造成了困擾。
忍了又忍,沙耶還是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又將要溢出的淚水,戰戰兢兢去拉他的手。
“我、我不會再哭了,老師您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
為什麼總是憂心被人討厭啊?
五條悟失笑地掐了一把白發少女被衣料使勁磨蹭到有些發紅的臉蛋:
“沒在討厭啦,是在擔心你把水分全都流光了,說過很多次了吧——”
他轉手將一瓶未開封的草莓牛奶遞到沙耶臉邊,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瓶身輕輕觸碰少女熱燙的臉頰。
“凡事要考慮自己在先。”
直到這時被提醒,沙耶這才察覺她哭得有點頭暈眼花。
她一門心思隻想著過來見五條老師,擔心被討厭,害怕被用嫌惡的眼神注視,坐立難安,心慌緊張,連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的心思都沒有,忍受著混雜氣味交織的人群搭載電車一路趕到五條老師麵前——
以至於直到現在安心下來才後知後覺發現,身體已然處於饑腸轆轆的狀態,大腦也因缺少糖分而一陣暈眩,明顯低血糖的症狀。
“先喝一點牛奶吧,這邊還餘一些手指餅乾。”
察覺到少女的身體有少許重心不穩,搖搖晃晃隨時便要倒下,五條悟伸手扶了把,將人率先拎到餐桌的座椅上。
“我去給你弄點能吃的墊一墊肚子,稍微等等喔。”
咦、咦?
可以久違地吃到五條老師做的料理了麼?
沙耶受寵若驚,一瞬過電般興奮的顫抖幾乎傳導到喉嚨深處令她無法正常發聲。
神經質地咽了好幾下口水才勉強地找回險些喪失的語言機製,白發少女顫抖地、哆哆嗦嗦地乖巧回應:
“好…好的,十分感謝!”
眼下,視野裡不知是因為餓狠了還是被五條老師用手指親自將插好的草莓牛奶習慣塞入口中而冒起一片金星。
沙耶隻覺得渾身都好像包裹在冒著滋啦爆破氣泡的甜蜜汽水中,連曾經叫她最為痛苦難耐的饑餓也變得不再可怕明顯,小口小口吮吸著不斷流入唇中五條老師喜歡喝的草莓牛奶,一麵敏感地豎起耳朵聽著對方在廚房裡為她忙碌的聲音。
好幸福……真的好幸福,沙耶覺得幸福得快要昏眩過去了。
臉頰鋪滿緋紅的狀態一直到珍視地吃完男人為自己盛上的、碗盤中的每一粒米飯,當對方詢問要不要出去散步之時,抵達了頂峰。
“唔,其實是打算送你一些賠禮道歉的東西啦”
向來表現得沒臉沒皮的白毛教師有點視線偏移地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