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讓娜的手。
不知何時,讓娜從火炕的另一邊走了過來,繞到了霍恩的背後,她的手指輕輕地在霍恩的脖子上撫摸。
“脖子還疼嗎?”火光照著讓娜的臉,布滿紅暈的臉蛋忽明忽暗。
“本來不疼的,你手太糙了,刮著有點疼。”餘光看到讓娜手臂暴起的青筋,霍恩趕忙找補道,“新生的肉,比較嫩,其實早就不痛了。”
讓娜的口中有著洋甘菊的氣味,她最喜歡收集這種白色的小花,在刷牙、洗澡和洗頭時放到水裡,都醃入味了。
“你彆誤會,這隻是兄妹之間的擁抱,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的。”洋甘菊的香氣從耳後吹拂到了鼻子前。
兩耳發熱,讓娜感覺臉龐像是被火燒起來了,她將雙臂從霍恩肩膀上穿出,將臉貼在了霍恩的背上。
“我有彌賽拉賜給我的神術了,以前都是你在保護我,以後就換我來當騎士保護你吧。”
這,這不對吧?
霍恩這時候才有點反應過來,我把你當妹妹,你居然想日我?
感覺到後背貼著的柔軟,霍恩的大腦再次運轉起來。
他對未來的規劃中是沒有讓娜的位置的。
她作為魔女的風險太高,一旦暴露,不僅會被獵魔人追殺,甚至教會還會請翼天使下凡追殺。
按霍恩原本的想法,有了讓娜這個“聖女”,走士途是泡湯了,等洪水退了,以他冒充聖父的罪行,千河穀是不能待了。
他準備先從流民中拉幾個可靠的,再卷走騎士的財產,去更東邊的諾恩人那裡求發展。
教會在諾恩的掌控力不算強,憑自己的知識水平,找個自由市當個富家翁肯定是輕輕鬆鬆。
進可謀求市議員,退可安穩莊園主,豈不美哉?
對於讓娜,霍恩本意是找個秘黨送過去就行,魔女和秘黨是天生的盟友。
尤其是近來活躍的若安黨,聽說其首領就是一位強大的魔女,向來以魔女互助為宗旨,他們肯定是願意保護讓娜的。
這就是為什麼霍恩不願意與讓娜牽扯太多關係的原因,要是有了感情,人家到時候非要賴著你,那真是出大問題。
這可不行!
霍恩剛想拒絕,話卻說不出口,直接拒絕的話,她到時候又失控就麻煩了。
思考一陣,霍恩猛地站起身,從一旁的地上撿起了帶劍鞘的手半劍。
在讓娜一臉錯愕的神色,他轉過身,將手半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霍恩麵容嚴肅,“你的虔誠和英武我見識到了,既然你想當騎士,那麼,讓娜·達爾克,我以聖父的名義,冊封你為騎士,以後在千河穀的範圍內,就由你來保護我的安全。”
如果被讓娜告白的話,那麼如今這脆弱的平衡便不存在了吧,既然如此,就用騎士禮掩蓋過去吧。
讓娜猝不及防,燭光的映照下,麻木地與霍恩完成了這簡陋到極點的騎士禮後,她成為了一名由聖父冊封的聖殿騎士。
直到儀式結束,讓娜才反應過來。
望著哼歌鋪床的霍恩,她心頭不知從何而來一股莫名的火氣,悶哼一聲,背對霍恩,直接將整個人砸在了毛織地毯上。
見氣氛被自己破壞,讓娜偃旗息鼓,霍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吹熄了蠟燭,躺在了獸皮木床上。
“霍恩,你睡了嗎?”
“沒呢,怎麼了?”霍恩話才出口就有些後悔,該裝睡的。
“之前,老爹弄的婚約書你帶著呢吧?我其實不在乎什麼婚約不婚約的,我隻是想老爹了。”
“說到這個。”霍恩直勾勾盯著天花板,“我差點忘了,咱們老爹找人寫婚約書的時候,用的麻紙,質量太糟糕了,輕飄飄的,先前被砍頭的時候,好像遺落了。”
事實上,這個世界的造紙技術不知道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造出來的紙上下限極大,好紙極好,壞紙極壞,而且幾乎沒有中間值。
按照《法蘭文彙集》上的描述,由於紙和知識相關,造紙工藝又非常考驗技術,所以法蘭文常常會使用“造紙”來形容知識技術的水平。
在腦中溫習了一會兒《法蘭文彙集》上的內容,霍恩繼續說道:“我想,既然婚約書丟了,你又成了騎士,要不,咱們這婚約乾脆算了?”
讓娜沒有回應,扭過頭,借著窗外隱約的光,霍恩能看到少女起伏的身體和均勻的呼吸。
“睡著了?剛剛還講話呢……—”打了個哈欠,霍恩這一天驚心動魄的,也實在是累了,他一閉上眼,便直接失去了意識。
除了中間差點被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冷風差點弄醒過兩次,霍恩這一覺到天亮,極為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