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失言的茜茜連忙閉上了嘴,仿佛哀求的小白兔般,站在一旁等待著霍恩的決定。
將視線收回,霍恩將目光投射到眼前的這支從秋暮島一路打來的軍隊上。
沒有人比霍恩更懂救世軍的戰鬥力。
這並非霍恩平日裡開玩笑的胡言亂語,而是事實。
由於需要去發展聖銃手,和多數此時代的宗教領袖不同,霍恩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陪同在戰爭修士們身邊。
所以對於戰爭修士們的戰鬥力,他是相當了解的。
如果是在他的家鄉,在沒有超凡的情況下,這些救世軍步兵可以輕易地吊打這些中世紀晚期的封建軍隊。
但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由於超凡的存在,騎士們能夠無視壕溝,無視拒馬,無視車堡,無視凡人超長槍方陣。
如果沒有超凡的話,在這個沒有大炮和火藥的帝國,他們在血汗長路上使用的車堡戰術,將會是對騎士們的絕殺。
但在擁有超凡的情況下,這些可怕的騎士能夠肉身撞碎車堡,甚至是跳過車堡。
如果繼續使用僵硬的車堡戰術的話,後果就是士兵們產生依賴。
不及時轉型,未來就很難有動力去推動平原上的野戰能力。
這才迫使了霍恩不得不采用更加靈活的加拉爾橫陣戰術,再配合上聖銃騎兵與驃騎兵,形成一套勉強完整的戰術體係。
隻是這套體係自誕生以來,就一直在使用車堡戰術的防禦反擊的理念,實則違背了霍恩的本意。
他就是發覺了車堡戰術的不夠靈活,這才選擇了加拉爾橫陣。
但現實與理想畢竟有差距,霍恩起步環境太差,發展過於迅速,導致他哪怕提供了足夠的肉食,整個軍隊仍處在量變的過程中。
也就是超凡率和訓練匹配不上他們的士氣,他們在靜態的防守中可以發揮完全的實力,可在進攻中,卻很容易露出破綻而被反打。
簡單來說,就是原先的騎士是攻高血厚,凡人普通戰陣是攻低血薄,普及了超凡和盔甲的鄧賈爾方陣是攻低血厚。
而霍恩的加拉爾方陣裝備了聖銃後,改變了凡人攻低的毛病,將超凡騎士們拉到了同等的水平——雙方都是攻高血薄,見麵互秒。
這就是霍恩一直試圖打防禦反擊戰術的原因,超凡騎士們的戰鬥力遠超地球上的騎士,能減少傷亡就儘量減少傷亡。
但問題在於,這麼打的話,戰術上勝利了,戰略上卻落入了下風啊。
倘若自己在這和教會軍靜坐,而導致急流市被屠城,或許千河穀人知道這是不得已,但到底會對他生出些許失望。
要知道,霍恩的聖孫身份是相當敏感的,就和鬼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
相比於千河穀其他的傳統豪強人物,他的影響力並不深,主要遍及在最底層的流民之中。
假如目視急流市被屠城,不僅會丟掉不少人心,還會失去一部分法理,尤其急流市還是一個重要的戰略據點。
在急流市進可順流而下進攻飛流堡或北上支援墨莉雅提,退可撤往小池城,要是被教會奪走了,恐怕就要陷入戰略被動了。
想到這裡,霍恩便忍不住搖起頭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見霍恩搖頭,茜茜心涼了半截,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如同瓷娃娃般破碎開來。
不過幾秒後,他就恢複了正常,隻是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了幾分悲壯:“如果您不願去救援的話,請借我一匹戰馬和一把長劍吧。”
“誰說我不去救援了。”霍恩詫異地將頓在地上的血遮雲提起,重新掛到腰間。
“您剛剛……”茜茜驚愕地張開了嘴巴。
上風口中飄來灰蒙蒙的柴草煙霧,讓整個戰場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霍恩依舊能看見一排排的黑衣軍士整齊地站立,挺拔得如同一根根插在地麵的鐵棍。
帶著水汽的風將衣服都變得黏糊糊的,時不時就有人伸手去偷偷地拉起衣服扇風或撓鼻子上的癢癢。
除了偶爾會傳來的低低的嘈雜聲,幾乎聽不到彆的聲音,在這種小範圍的機動和站立下,他們仿佛一道鋼鐵長牆。
從出戰以來,救世軍打得幾乎一直都是陣地戰。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霍恩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選擇戰場,總有遭遇戰甚至是被伏擊的時候。
醜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啊。
“下令!”從劍鞘中抽出血遮雲,霍恩聲音如鋼鐵般鏗鏘,指向敵軍右翼,“向西斜向行軍,側向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