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雅默默地將曾衛國所欠銀行的二十五萬欠款還清,隨後,她的目光緊緊地鎖住曾衛國,眼神中帶著幾分淩厲與質疑,開口問道:“除了理想的那三十萬,應該再沒有其他債務了吧?”
“嗯,沒有了。”曾衛國的聲音低沉而無力,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全然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你可要跟我說實話,真的沒有了嗎?”溫爾雅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信任,她緊緊地盯著曾衛國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探尋出更多的秘密。
“真的沒有了。”曾衛國微微抬起頭,迎上溫爾雅的目光,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與疲憊,那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垮後的無力感。
“我真是搞不懂!”溫爾雅突然提高了音量,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指責,“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麼會想著去貸款炒股?輸了這麼多錢,你難道就不心疼嗎?哼,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得要命!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辛苦苦、一分一厘攢下來的,想到這些錢就這麼沒了,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
曾衛國靜靜地坐在那裡,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默默地承受著溫爾雅的訓斥。他的頭微微低著,雙手交疊在一起,手指無意識地相互纏繞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之中。
其實,在炒股的過程中,他並非沒有翻身的機會,隻是命運弄人,那些稍縱即逝的機會就像指尖的流沙,他拚儘全力卻始終未能緊緊握住。
他深知,以溫爾雅的性格,在今後的日子裡,隻要心情稍有不順,就會時不時地對他進行數落,而他,隻能默默忍受。
“從現在開始,你把工資卡交給我。”溫爾雅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勢,“以後每個月我給你一千塊零花錢,一千塊足夠你用了吧?剩下的錢都用來還債。”
曾衛國緩緩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書架前,在那一排擺放整齊的書籍中,找到了那本《靜靜的頓河》。他輕輕地翻開書頁,從裡麵取出那張銀行卡,然後轉身,默默地將銀行卡遞到了溫爾雅的手中。
“以後啊,就相當於我在養著你了,你可要牢牢記住這一點。”溫爾雅一邊接過銀行卡,一邊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你現在就像是我花錢雇來的保姆,買菜、做飯、洗碗、洗衣服,這些家務事以後都歸你管了。在家裡,你沒有任何話語權,一切都得聽我的,我說了算。”
曾衛國強忍著內心的不悅,耐著性子聽著她的嘮叨。他緊緊地咬著牙關,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發作。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忍!一定要忍!
然而,人的忍耐終究是有限度的。回想起曾經的一次爭吵,那時他們還住在母親家裡。
那天,溫爾雅正在家裡拖地,而曾衛國則悠閒地坐在床上看著電視。當溫爾雅拖到電視機前時,她突然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把電視關掉了。曾衛國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再次把電視打開。溫爾雅見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她二話不說,又伸手把電視關掉了。就這樣,一關一開,兩人陷入了一場無聲的較量。幾個回合下來,溫爾雅的情緒徹底失控了,她猛地拿起旁邊的剪刀,“哢嚓”一聲,毫不猶豫地把電視機的電源線剪斷了。
那一刻,曾衛國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衝上前去,用力推搡了溫爾雅一下。溫爾雅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你竟然敢打我?你敢打我?”溫爾雅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聲音也因為憤怒而變得尖銳起來。
曾衛國平時一向沉默寡言,性格溫和,但有時候一旦發起飆來,也著實讓人感到害怕。他的雙眼通紅,像一頭發怒的獅子,衝著溫爾雅大聲吼道:“你滾!滾回你媽家去!”
“你叫我滾我就滾?哼,有本事你叫你爸來說說看?”溫爾雅也不甘示弱,雙手叉腰,怒目圓睜地與曾衛國對峙著。
當時,老爸還健在,聽到爭吵聲後,連忙從房間裡走出來,滿臉無奈地勸說道:“彆吵了,彆吵了,一家人在一起,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呢?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何必鬨成這樣呢?”
還有一次,是在溫爾雅患病以後,他們住在兒子家裡。
那天,曾衛國在炒菜的時候,習慣性地放了一點雞精調味。不巧的是,這一幕被溫爾雅看到了。自從患病以後,溫爾雅對飲食格外講究,堅決不吃雞精和味精。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溫爾雅頓時火冒三丈,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氣鼓鼓地衝著曾衛國喊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彆人生病有多痛苦,那種感覺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放雞精,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呢?”
說著,她一把奪過曾衛國手中的雞精,毫不猶豫地將滿滿一袋雞精全部倒到了垃圾桶裡。
曾衛國看著被倒掉的雞精,心中雖然憤怒不已,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說一句話。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鍋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心中無數次地想要破口大罵,但看著溫爾雅那一張吧嗒吧嗒說個不停的嘴,他的腦海中竟然閃過一個念頭:真想狠狠地給她一巴掌。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打不得也罵不得,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隻能深深地悶在肚子裡。
第二天,曾衛國準備做麵包,他把麵粉倒到盆裡,剛準備動手,溫爾雅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盆裡的麵粉,臉上露出一絲不悅,隨後二話不說,隨手就把麵粉倒在了地上。那一刻,曾衛國心中積壓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憤怒的火花,想也沒想,轉身就朝著溫爾雅踢了一腳。這一腳,是他們結婚這麼多年來,他唯一一次對她動粗。
溫爾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又驚又怒,她一下子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鬨:“你竟然敢打我,你這個沒良心的!”
“你確實不應該把麵粉倒了。”兒子理想也走了過來,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無奈地歎了口氣,對溫爾雅說道,“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好好說,何必這樣呢?”
還記得房子在裝潢的時候,左邊的臥室和客廳的整麵牆上各裝了一麵大鏡子。當時安裝鏡子,是因為鏡子可以在視覺上擴展房子的空間,讓房間看起來更加寬敞明亮。
然而,溫爾雅卻認為鏡子會影響運氣,破壞家裡的風水,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把鏡子砸了。
曾衛國堅決不同意,他看著那兩麵鏡子,眼神中透著一絲不舍和倔強,發狠地對溫爾雅說:“你要是敢砸了這鏡子,我就把這個房子拆了!”
如今,錢虧了那麼多,溫爾雅又身患疾病,家裡的運氣似乎也跌到了穀底。
“把鏡子拆了吧?”溫爾雅再次提起了這件事,這次,她的語氣中沒有了以往的強硬,反而帶著一絲商量的口吻。
“隨你吧。”曾衛國的聲音中透著深深的無奈和疲憊,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為這件事爭吵了。
於是,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鏡子抬上來安裝好,現在卻又要花費同樣的力氣把鏡子砸掉,然後再抬到樓下,倒在那散發著異味的垃圾桶裡。
人生啊,有時候就是這樣,充滿了毫無意義的折騰,讓人感到疲憊不堪,卻又無從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