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城市尚未完全從沉睡中蘇醒,天邊才泛起一絲魚肚白,曾衛國便已在五點鐘準時醒來。窗外,夜色的濃稠正緩緩褪去,朦朧的天色下,街道上已有汽車穿梭往來,嘈雜的聲響隱隱傳入耳中,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路燈在黯淡中堅守了整夜,散發著昏黃而微弱的光暈,像是在訴說著城市夜晚的漫長與寂寥。街對麵的高樓裡,幾扇窗戶透出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這黎明前的昏暗裡顯得格外醒目,或許是早起的人家,亦或是昨夜未眠之人。
曾衛國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擾了還在沉睡的家人。他走到廚房,拿起電熱水壺,接滿水後穩穩地放在插座上開始燒水。這電熱水壺的嗡嗡聲,仿佛是清晨的第一首交響曲,在寂靜的廚房裡奏響。他知道,一家人的早晨,需要好幾壺熱水,這是一天生活開始的必備。隨後,他又熟練地從櫥櫃裡取出高壓鍋,開始煮五紅湯。自從溫爾雅手術後,這五紅湯便從未在早餐桌上缺席過,它像是一份無聲的關懷,承載著家人之間的牽掛與嗬護。
冰箱裡,冷凍著各式各樣的麵食,饅頭、包子、餃子、麵包應有儘有。曾衛國站在冰箱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他實在拿不準孩子們今天會想吃什麼。無奈之下,他索性每樣都拿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放進電蒸鍋裡,又特意放了兩個雞蛋,設定好二十分鐘的蒸煮時間。他知道,孩子們的口味各不相同,淩梅通常會選擇一個包子,搭配一盒牛奶和一個雞蛋;理想的選擇也大抵相似;而小孫女木木則偏愛饅頭,雞蛋吃半個,牛奶喝半盒。
待孩子們都用完餐,曾衛國便會默默地將剩下的食物一掃而光。這並非是因為饑餓,而是他不忍心看到食物被浪費,每一口食物在他眼中都是生活的饋贈,都飽含著家人之間的情感。
這時,溫爾雅也起身了,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將孩子們昨日或前些日子換下來的臟衣服一一收集起來,放進洗衣機裡。洗衣機轉動的聲音,伴隨著水流的嘩嘩聲,為這忙碌的早晨增添了一份生活的韻律。
曾衛國這邊也沒閒著,他將兩個熱水瓶灌滿熱水後,又開始燒第三壺水。此時,孩子們還在睡夢中酣甜地睡著,按照慣例,不到時間他們是不會起床的。
“我去買菜,你看需要買點什麼?”曾衛國輕聲詢問溫爾雅,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一些確切的指示。
“哪裡知道?你看著辦!”溫爾雅的回答簡潔而乾脆,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疲憊和不耐煩。
曾衛國微微歎了口氣,他知道,這樣的回答意味著他又要在菜市場裡自己拿主意了。菜市場離得有些遠,而且價格相比小縣城要貴出許多,每次去買菜,沒有一百塊錢根本買不了多少東西。但他還是默默地拿起菜籃,走出了家門。
當他買菜回來的時候,家中已經熱鬨起來。木木正坐在小書桌前,專注地看著自己喜歡的書,眼神中透露出對知識的渴望;淩梅在衛生間裡洗漱,水龍頭的水流聲和她輕微的咳嗽聲交織在一起;理想則已經坐在了飯桌前,靜靜地等待著。
曾衛國的目光落在飯桌上,隻見上麵放著剛剛送來的煎餃、小籠包和稀飯。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忍不住問理想:“我都燒好了,怎麼又點外賣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解和淡淡的失落,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許委屈。
“她想要吃煎餃,”理想壓低聲音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由她了。”
曾衛國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間,心情有些沮喪。他心想,如果淩梅想吃煎餃,自己完全可以做給她吃。可是有時候,他費心做了煎餃,她卻又突然想吃豆沙包了。而當他詢問她想吃什麼時,她總是說不用管我,你們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有時候,她甚至什麼都不吃就直接去上班,說是到單位再吃。
曾衛國坐在床邊,心中感覺有些無語,一種自己仿佛是多餘的人的想法湧上心頭。淩梅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在這個家裡住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難受。
等到理想和淩梅吃完飯出門上班去了,曾衛國才緩緩坐到飯桌前。木木依舊坐在桌子前,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擺弄著手中的小玩具,那模樣天真可愛極了。
“木木就交給你了,我去醫院檢查。”溫爾雅已經吃完,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彆忘了木木要背一首唐詩,做兩頁算數題。”
“哦,”曾衛國應了一聲,便開始吃桌子上剩下的煎餃,雖然心情有些低落,但他還是不想浪費食物。
“爺爺,你會背幾首唐詩?”木木突然抬起頭,好奇地問道,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童真。
“我會背一首。”曾衛國笑著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慈祥。
“哪首?”木木追問道,小身子往曾衛國這邊湊了湊,充滿了期待。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曾衛國輕聲吟誦起來,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卻也充滿了感情。
“天啊!怎麼老是這個,”木木忍不住取笑道,小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等一會我教你。”
“我還會一首:除禾正當午,汗滴禾下土……”曾衛國繼續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認真。
“是除禾日當午,”木木立刻糾正道,小手指著曾衛國,一本正經地說,“是日!”
“連小孩子都不如,有什麼用!”溫爾雅出門前丟下這樣一句話,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彆忘了把衣服曬了。”
木木從凳子上溜下來,跑到靠牆的櫃子前,打開櫃門,拿出一罐牛奶,然後跑回曾衛國身邊,遞給曾衛國,說道:“爺爺,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