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解釋道:
“皇城司指揮使叫傅勁光,字玉榮。因為他的佩劍是七星龍淵,所以,一般提到他的名字都用佩劍七星來稱呼。我聽說前幾年,汴京城的一個五品官員在咱們礬樓直呼指揮使的名字,就在西樓大堂裡,大肆抨擊他做事狠辣,有傷天和,說要上書官家罷免指揮使本人。第二日,那位官員便被人發現自殺吊死在了家裡,之後,還有官員上書為其不平,說這事兒肯定是指揮使派人做的。”
“後來呢?”
“後來,官家單獨召見了指揮使詢問,但是也沒有任何的處罰,之後,反倒爆出了這個上書的官員用娘子的嫁妝養彆宅婦的事情,被官家罷官了,從那之後,除了官家再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更沒人敢隨意在人多處談論他。所以,你下次可彆當眾再問了。”
“哦,知道了。”
楊蔓娘受教的點了點頭。
礬樓除了上層的幾個大管事以外,底下人是沒有午休時間的。
楊蔓娘返回西樓,差不多申時了。
將上午領來的蠟燭,在各個包廂的燭台上一一插好。
將外麵飛廊上的梔子燈籠裡注好燈油。
又再一次全部檢查無誤後。
便可以歇口氣兒。
去最裡麵的茶水間喝點熱茶水躲會子清閒,等著客人光顧了。
宋人茶事,最為平常,也最為風雅。
前些年宮廷中新年大宴的時候,官家還在延福宮設曲宴,令近侍取來茶具,親自注湯擊拂。
當湯花浮於盞麵,呈疏星淡月之狀時。
官家便給諸臣分茶說道:“這是我親手點的茶。”
參加宴會的臣子們接過禦茶品飲,一一頓首謝恩。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喜歡的事,自然會很快風靡朝野,商賈貴胄,爭相效仿。
所以,礬樓的每個樓層,都設有專門的茶水間。
有專門的燒水婦人白天黑夜的燒著開水。
客人來了樓裡,不光要第一時間提供上等的衝泡好的茶湯。
而且。
偶爾有的客人來了興致,還會親自點茶,分茶,鬥茶。
所以。
茶水間這邊的三個灶上始終都燒著火,坐著熱水。
最為暖和。
也是員工們躲懶閒話兒的地方。
“蔓娘忙完了?過來嘗嘗肥娘子帶的茶!”
楊蔓娘一進去,廖娘子笑著招呼楊蔓娘。
順手接過她手裡的竹杯子,舀了一勺淺碧色的茶粉,倒了八成滿開水。
她這人就是這樣。
除了總跟劉西施針尖對麥芒以外,對其他人都極為和氣的。
時下喝茶不像現代,可是看不見茶葉的,都是將其磨得粉碎。
所以。
杯子裡就像撒了一層抹茶粉似的,水上漂浮著一片淺綠。
楊蔓娘端著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便是濃鬱的茉莉香氣。
“好香,這是茉莉茶?”
楊蔓娘原以為自己會喝不慣的這種茶,沒想到滋味兒還挺不錯。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嗬嗬,蔓娘說的不錯,這是我家蓮兒夏天采的野茉莉製的。”
肥娘子哈哈一笑。
說起自家閨女蓮兒,神色有些得意。
肥娘子二十七八歲,人如其名,長得很是高大豐腴,不過卻肥而不膩,腰上係上青花布手巾,高綰發髻,談笑間頗有點唐女的肥美風韻。
都是打工人,其具體姓甚名誰,楊蔓娘也不知道。
隻是記憶裡,從她來樓裡做事,就經常見到肥娘子穿梭在西樓裡。
她並不是樓裡的員工,而是閒漢。
所謂閒漢,有男有女,不是什麼無業遊民。
女的閒漢都是附近街坊上的婦人,大多和肥娘子一樣,腰上係上青花布手巾,高綰發髻,到酒樓裡給客人提供換湯斟酒,跑腿買東西、送書信快遞的服務,來換取銀錢。
原身一直不大看得起肥娘子,總覺得她為了幾個賞錢,就對那些客人搔首弄姿,很是不檢點。
雖然從不說,但也絕不可能喝對方的茶水。
不過。
現在的楊蔓娘,卻不這麼覺得。
販夫走卒,引車販漿,自古有之。
底層之人,能自食其力,辛苦養家已經是不易了。
又哪裡顧的上什麼體麵。
況且。
若是真能體麵的活著,誰又會不願意呢?
“這茶很不錯啊,你家蓮兒能自己製出這般水平的茶,很有天賦了。若是以後可以去心湖茶苑拜師學藝,說不定能成為蕭白露那樣的點茶大師呢!”
楊蔓娘喝了一口。
笑著讚道。
“哎呀呀,蓮兒可不敢比蕭白露,人家那可是朱骷髏茶館的招牌,都是專門給貴人們分茶點茶,聽說那些富貴人家,請她上門分一次茶就要二十兩銀子哩!”
聽楊蔓娘誇自家閨女,楊肥娘子笑得花枝招展。
不過,她本質上並不是個輕狂的婦人。
高興歸高興,卻也不拿人家的客氣話兒當真。
笑罷,神色有些憧憬的道:
“等我再攢點銀子,就送我家蓮兒去心湖茶苑拜師學藝,也不求她能有多出息,若是能在普通茶肆裡,做個分茶娘子也是不錯的。”
“咚,咚,咚!”
酉時正。
不等幾人再說閒話兒。
外麵便響起了五大主樓統一掌燈的鳴鑼聲。
“酉時已到,掌燈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