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叢言深刻地意識到,這件事情單憑自己那個輔修的心理學學位應該是解決不了的。
本來前幾天還能感受到夏晚聲有轉好的跡象,結果現在忽然又來了這一出。
隻能霍霍自己的醫生朋友了。
片刻後,剛從診所下班遛狗的傅彥抱著四條短腿還在倒騰的柴犬,力道不輕地一拳錘到了彆墅的門鈴上。
“我剛回國就召喚我來當苦力,你們喻家是請不起家庭醫生嗎?!”傅彥不耐煩道。
天可憐見啊,他好不容易從某德留學回來,正打算繼承偌大家業暢享紈絝人生——
結果喻叢言倒擅長差使人,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他大哥那裡去要人,自己還隻能算半個人情。
“我混日子混的好好的,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要找我幫忙,不然咱倆這朋友高低沒得做了!”
傅彥懷裡抱著的柴犬也在一並齜牙示威。
“情況比較複雜,其他人的專業性不夠。”
既然是認識不少年的朋友,喻叢言沒和人客氣,直接強調了這事兒的嚴重性。
“夏晚聲的情況時好時壞,並且變化毫無征兆。”喻叢言道。
這回皺眉頭的人輪到傅彥了。
“具體情況要等見到本人再判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一係列反常行為絕對不是什麼為了引起你注意的小把戲。”傅彥嘖了一聲道。
畢竟金絲雀不可能為了博得金主歡心連命都不要。
來之前以為是喻叢言小題大作,現在看來確實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
“帶我去他房間看一眼,或許能發現什麼線索。”傅彥想了想道。
這邊夏晚聲處理完了白月光之前留下來的廢稿,一身輕鬆地準備回臥室。
現在的他已經輕車熟路地扮演失寵版金絲雀,麵對著管家和傭人們欲言又止的神情也能淡定自若地偏過頭去,不經意間流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
其實是在摸魚想晚上吃什麼。
快到臥室門口的時候看見張管家正站在門前,伸手攔他:“夏先生,晚飯已經做好了,不如您先用餐吧。”
老管家此時如臨大敵,堅定的身軀擋在臥室門口不肯動搖,像極了在保護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
夏晚聲一時間在思考這是書裡的哪段情節,自己要不也跟著演一下?
難道這麼快就到了真相被揭穿,喻傲天盛怒之下,命令手下把自己拉去沉江的悲慘結局了?!
這他還能掙紮一下嗎?
傅彥此時還在夏晚聲的臥室裡慢慢悠悠地尋找線索,喻叢言靠在門邊抱著手臂提醒道:
“夏晚聲就在門外,想好一會兒怎麼解釋了嗎。”
傅彥頭都沒抬:“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職,而且明明是你強迫我進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喻叢言心道,甩鍋倒是挺利落。
“不過這次來也不算是一無所獲,看我找到了什麼。”傅彥撿起了在臥室角落裡已經落灰的灰色筆記本。
雖然喻叢言沒見過這個本子,但上麵的字體確實是夏晚聲的筆跡,從時間來看應該有段日子了。
“雖然偷看日記是很不道德的行為,但在不被病人發現的情況下,往往也是最好了解病人病情的辦法。”傅彥說著帶上了手套,打開邊角已經有些發黃的日記本。
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模糊字跡,根本看不見寫了什麼。
“你確定這是線索?”喻叢言毫不留情。
“日記本都變成了這個樣子,恰巧說明這才是他心理狀態變化的關鍵。”傅彥懶得給外行解釋。
畢竟說多了也沒人聽得懂,其中高深的心理學知識涉及天文地理曆史,隻有經曆過在某德的那八年才能融會貫通學以致用。
傅彥一頁頁翻過去,每一篇日記的日期已經全部被模糊掉了。
但依稀能通過力透紙背的痕跡感受到寫日記的人在此時的瘋狂情緒。
傅彥原本胸有成竹,認為他肯定是急功近利怒火攻心,但看著看著忽然神色不對了。
這日記前後看上去心理狀態怎麼差了這麼多?
前麵大片大片的墨團,偶爾穿插著對於某些事情不指名道姓的痛恨,隻能看出滿屏的浮躁和渴求。
但是後麵字跡嶄新的幾頁,又偏偏冷淡簡短,好似恨不得幾句話就概括半年發生的大事。
很有六王畢四海一的風範。
“我當時聽你說夏晚聲精神狀態不太對勁,我還隻是以為是你和他們差不多,都搞點情趣玩玩,現在看來……”傅彥的語氣難得正經。
“這位很可能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現在出現的可能是想要毀滅自己的副人格,因為痛恨主人格的所作所為,對過去的自己感到自厭,所以新人格才會沒有了求生意誌……”
喻叢言聽到這裡眉心一跳。
“因為主人格遲早會回來,所以現在的他一心想要結束這一切。”傅彥儘量用通俗易懂的話語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喻叢言一時間被說服了。
但想想又覺得未免太巧了一些,哪有這麼穩定的雙重人格,平時一點事情都沒有,在被自己發現破綻的時候忽然轉換人格了?
“大部分人的心理問題都來自於身邊的家人漠視,這句話果然沒說錯。”傅彥搖搖頭道。
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歎了口氣,有時候不被人理解也是天才的宿命吧。
與此同時,門外的夏晚聲準備回想一下自己被攔是哪一段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