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已經夜深人靜,他莫名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動作放得輕,下樓的時候連聲控燈都沒亮。
本來打算就這樣悄悄回去,沒想到剛走過拐角,就看到杜爭玄家門口有人在。
對方也被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鞋跟聲音踩得很響,樓道的燈驟然亮,兩個人毫無防備地打了個照麵。
站在杜爭玄家門外的是名中年女性,發型和穿著都給人以利落之感,應該是職場人士。
她手裡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剛才可能是正靠在門上看什麼東西。
不過此刻她的目光正鎖在中也身上,和杜爭玄有些相似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戒備……不,邏輯上是不是該說杜爭玄和她像?
中也幾乎馬上就猜到女人的身份,為了緩解緊繃的氣氛,他先是跟對方點了點頭,然後率先出聲道:
“您好,我是前段時間搬到這層對麵的。”
“你好。”
女人也點頭打招呼,神情放鬆了點,但眼睛還是一直看著他,直到中也取鑰匙開門,她才又跟中也聊了幾句。
中也猜的沒錯,她是杜爭玄的母親,清明節回來祭祖的。
在聽說中原中也是女兒的同班同學後,杜女士最後的那點戒備也沒了,還請他以後有空了來家裡坐坐。
“我平時工作忙,你們在學校學習也不輕鬆,麻煩你跟璿璿多互相照顧,阿姨下次回來給你們帶點心吃。”
杜女士笑著說。
她第一眼看上去比尾崎紅葉大幾歲,但當她笑起來時,眼角浮現的細微紋路證明她已經不年輕了。
她說話的語氣、笑容都有種歲月沉澱的平和,是那種幾乎不可能在橫濱見到的平和。
中也的內心翻騰起來。
他有些慢半拍地跟杜女士聊了幾句,杜爭玄的父親就拿著鑰匙上來了。
“鑰匙在車裡找到了,它掉你座位前麵那個縫——”
看見中原的時候,男人的話也戛然而止,杜女士幫忙介紹:
“這是前段時間搬到咱對門的,跟璿璿還是同班同學。”
中原跟著打了招呼,杜先生也點頭說了句「你好」,臨關門前請他有空可以來家裡坐。
雖然也禮貌周到,但中也就是感覺杜爭玄父親的態度要比媽媽冷淡一些。
這是為什麼呢?
他想了一會兒沒想出原因,乾脆先把這個問題擱置。
……
第二天假期開始,杜爭玄睡到十點多才醒,外麵父母都已經吃完早飯了。
回來一起祭祖是提前說好的。杜爭玄順口問了句昨天幾點回來的。
“夜裡一兩點吧,不記得了。”杜女士說,“不過我們碰見對門那個孩子了。”
杜爭玄:“……他夢遊?”
杜女士笑了:“哪兒啊,他從樓上下來的,我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不過小夥子人挺好,長得也不錯。”
“不錯什麼啊,”杜爸爸撇了下嘴:“頭發染那種顏色,一看就不學好。”
“哎哎哎,你沒染過?”杜媽媽馬上尖銳反問:“你大學時候那頭發一天一個色,彆跟我說你都忘了?”
“…我那是大學!他現在高中就這樣……”
杜爭玄津津有味地就著父母辯論下飯,等吃完了才抹抹嘴,宣布:“他頭發顏色是天生的。”
“……”
“……”
她父母不討論中原了,很快轉而聲討起她這個沒熱鬨製造熱鬨也要看的性格到底隨誰。
杜爭玄看得很樂。
她父母平時在外麵話都不是很多,但湊在一塊的時候就是你一言我一語跟說相聲似的。
等杜爭玄也吃完早飯後,一家人先去掃墓。
父母在裡麵弄供果的時候,杜爭玄就一個人到外麵的十字路口邊上,把父母讓帶的,還有自己買的紙放到帶的元寶盆裡開始燒。
這些東西實際數量並不多,杜爭玄就盯著看,打算結束了馬上回去。
火苗剛開始大起來,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問:
“你在做什麼?”
杜爭玄:“……”
墓園的位置很偏,這地方都快接近郊區了。路上來往的車不多,人影更是不見一個。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杜爭玄硬是沒吭聲。
“你在乾什麼?”
那個聲音又問了一遍,同時響起的還有腳步聲。
杜爭玄聽到腳步聲才鬆口氣,她回頭看,發現是一直沒怎麼交流過的太宰同學。
他仍然穿著黑色西裝,外麵披著一件長款的黑風衣,歪著頭看杜爭玄時又重複了第三遍:
“你在乾什麼?”
杜爭玄說:“……你複讀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