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川京子(一個可愛得出奇的孩子);
沢田綱吉(印象裡是一個相當努力的人)。
b組,有其班長,以及另一個長得非常清秀的女孩,是弓道部主將。
至於c組,則還有一個我。
彆的年級更不用說。
總之,就是會有那麼一些春風得意的人,那麼一些默默無聞的人。共同構成一小塊關係圈,凝練成社會的縮影。
或許你是主動散發魅力而成為,亦或許是不知不覺中被動形成影響力。但不出意外的是,你都會鮮明地感受到,自己的名字開始形成一種期待。
而我正陷於這種期待裡。
“好了,目前就這些……資料。”
老師把最後一摞a4紙遞到我手上,鬆了口氣,拍拍手,再重新揚起一抹微笑。
“沒問題吧?”他關心道,“要不要把上田君叫回來幫忙?你們剛才是一起過來的吧,那孩子,竟然也不等一會。”
掂掂重量,還好。
我抱穩材料,望見中年男人帶著笑意的臉龐,便也禮貌地彎起唇角。
“不用,我好歹也是經常運動的。上田他在社團還有急事。”我說,“老師沒有彆的事的話,那我就先送過去了。”
老師:“真是辛苦你了,西賀。”
我:“能幫上老師的忙就好。”
“即使a組來了個獄寺,你這次小測的成績依舊穩居第一名,很厲害啊。老師們都很看好你,要繼續保持哦。”
“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喔!對了,差點忘記還有這碼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抓抓頭發,側過身,胡亂地在辦公桌上滿當當的文件夾裡翻找一番。最後空著手,再度抬起頭,“我記得西賀同學是排球部的吧?”
“是的。”我點頭。
“那,麻煩你幫我順路去一趟棒球部,跟山本說一聲——讓他部活結束後,把放在器材室裡的考勤表拿到後勤老師桌上吧。好嗎?”
這倒是小事。
從教學樓中庭往球類館走,確實能經過學校的棒球場。
我托著懷裡一遝材料,悄悄調整一下手指的位置,免得抱到中途就發酸。緊接著想了想,以防萬一地確認:
“山本是?”
“啊,他叫山本武。你們一個年段,應該或多或少交流過吧?”
“我明白了。”
“好的。”老師抬了抬下巴,溫聲說,“你過去棒球場隨便抓個人問,肯定就會有人給你帶路了。”
話是這麼說。
但我和那位山本同學,實際上並沒有接觸多少。
同在一個年段沒錯,但作為“受矚目的人物”之一,無論是我、隔壁b組的班長,還是活躍於棒球部的體育名人,每天都非常忙。
我對山本武同學的正麵了解,也僅僅止步於會打球的地步。
一年級時,他在a組,我依然在c組。整整一個學年內,我跟對方說過的話不超過十五句。
那會兒,班上也不乏有山本的粉絲——儘管我不太願意把同學關係形容成這樣,但每逢運動會,或者比賽,為了一個並不認識自己的人而專門製作應援手幅,去賽場加油、尖叫,跟對手的支持者吵架互噴什麼的——這些需要付出強大毅力與耐心的事,姑且隻有粉絲能做到。
從另一方麵說,山本武就是這樣一個親民的校園明星。
大家提起他,無不都喜笑顏開,說他人很好,很隨和、很帥氣、很靠譜。
球更是打得尤為厲害,剛入學就是當之無愧的主力軍。
隻是我不怎麼看棒球比賽。
從彆人口中聽到的他人評價,更是都不太會往心裡去。我相信耳聽為虛,不論褒貶都是如此。想要認識一個人必須要親自去接觸才行。
相反,眼見為實。
我親眼見識過那孩子跳樓。
那絕對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碰見的、太過驚悚的事。直到現在,我仍記得那一天我在課間補充能量,吃的是正合胃口的炒蕎麥麵包。
餘光輕輕一瞥,窗外白雲舒卷。天空滌蕩著油畫般的藍。
然後,騷動四起。
就像《恐龍》裡末日的流星雨那樣突然,走廊兵荒馬亂地撲來一聲“山本要從樓頂跳下去”的大叫。所有人都半信半疑,有的留在座位上,有的遲疑著往外跑。
我愣是被麵包噎得嗆出眼淚。
等一邊嗆著,一邊急匆匆地去喊老師,再拔腿衝向天台,那時已經堵著一圈密密麻麻的學生。我越過摩肩接踵的縫隙,勉強看見一個站在圍欄外的身影。
一個手臂打著石膏的人。每個人都稱讚“隨和大氣”的人。
一個沉重的,一意尋死的山本武。
不少同學陸陸續續出聲勸慰,他卻皺著眉苦笑,說著一些堪稱極巨化大笨蛋一樣的話。我站在人群外圍,聽得血壓高,一時情急之下也開口喊過一聲。
我的聲音算不上大。
它被嘈雜的人聲與風聲淹沒,照理說是聽不清的。
可也許是我的錯覺,之後回想起來,總覺得似乎遙遙地對上了山本怔住的視線。不過下一秒就有救星登場——他班的沢田同學猛頭衝到他麵前,開解到最後,不小心雙雙掉下天台。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湧到太陽穴的嘭嘭觸感還猶在耳畔。
所幸沒事。
大約是記憶的保護機製淡化了印象,我已然忘記當初他們為什麼從樓頂摔下去還生龍活虎的,隻記得後來很多人在笑。而我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回到教室,上課,放學,部活。
接下來又如往常一般度過。
隻在極偶爾的時刻,我恰好跟朋友們道彆,單獨一個人幫老師去辦事。可能觸發了某種“眼熟了某人後,對方就會頻繁出現”的世界規律,路上竟然會碰到從前幾乎沒接觸過的山本同學。
他忽然閃現到我身旁,戴著粗糙老舊的棒球手套,問我需不需要他搭把手。
(s:這算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搭話,可那種語氣好像他和我特彆熟似的。老實說,我覺得這樣有點沒禮貌。因為照常講,四目相對一秒以上才是打招呼的信號。但我即使餘光看到有人,也趕著去做事,完全沒空去看他。)
(s的s:更何況我還被跳樓事件驚得連續三四天做噩夢。分明好端端走在路上,頭頂卻有人突兀地說起話來,轉頭看見的不是保持距離的臉,而是男生裹著棒球服的胸膛,近得又再嚇了我一跳。自來熟的人跟陌生同學說話都會突然靠那麼近嗎?)
(s的……簡而言之,我感覺這家夥根本不見得和彆人說的一樣大度、隨和又善解人意。)
一個印象和傳言有所出入的人。
我覺得這種隔壁班的隔壁班的同學實在有點奇怪,便客客氣氣地婉拒了三次,之後便沒怎麼再直接碰過麵。
諸如此類涉及同學關係的話題,倒是沒必要和老師多說。
我隻乾脆答應下來,和職員室裡的教師們爽快地告彆,便抱著資料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