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門口的黑發男生瞧見我也是一愣,卻迅速回過神,臉龐霎時飛揚著高興的奕奕神采,“嗨,西賀!你竟然在這裡啊。”
“是的,我剛好才把東西搬過來。”
我應著,注意到他兩手正托著一疊塑封好的衣服。
黃色的號碼背心。
這是我們班足球賽要穿的吧?怎麼是a組的人拿過來了?
而我正要開口詢問,順便過去接班級物資,山本武卻徑自跨進教室。
他隨手關門,一麵把整疊衣服放到實驗桌的空位上,一麵主動說明道:“我剛結束比賽,回來喝水,正好碰見你們班的人——他貌似有點急事,我就順路幫他把東西送過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想要接衣服的手。
男生確實正穿著白色的棒球服。這回沒有戴帽子,窗外光線恰巧映來,一覽無餘地描亮他的側臉輪廓。
山本武的眉眼線條很銳利。
與少年氣的硬朗又有些不同,反而更近乎於鋒利。隻要是並盛的學生,便不乏看過他在校打比賽:這家夥認真起來的模樣總是嚴肅、專注,又野心勃勃。
當初我觀賽,很快就發現他不可小覷。
和他當對手會很頭疼。這是我對山本君的初始印象之一。
但此時,他快快樂樂地說著話,或許是先前比賽流汗,賽後拿毛巾亂擦,額前短簇的黑發有些淩亂地反翹。一撮撮的。又偏偏讓我想起童年養過一段時間的,時常在草坪打滾到毛發亂揪揪的小狗。
突然好想念,但現在不是懷舊的時候。
聽完這個彆班援兵的話,我點點頭,感激道:“原來如此,謝謝你呀。”
山本武大氣地笑,“小事一樁!”
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的距離,我把便簽和筆收回校裙口袋。
縱使並不是很想多跟另一位風雲人物打交道,但這種情況還是得多關心兩句為好。
“不,畢竟還是辛苦你跑一趟了。比賽還順利嗎?”我問。
“嗯——成功晉級了,”他朗聲道,“複賽在明天下午。”
“d組的實力也很強吧?恭喜你們!”
“哈哈哈哈。的確是一場苦戰。”
棒球男生抬起手臂,撓了撓後腦勺。他眯眼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隻是隨後,我又看見他深褐色的眼睛直直望來,裹挾著一種純粹的、善意的好奇心。
“不過沒想到,西賀你連棒球的賽程都會記得那麼清楚。”他說,“要是我的話,肯定就算看了也會很快就忘掉。”
這倒是有很多人跟我感慨過,居然會記得清那麼多事什麼的。
對我來說,應付這些已經相當遊刃有餘了。但好不容易在學校有一個能短暫獨處的空間,這孩子能不能快點走啦……不用和隊友聚一聚慶祝麼?
還大老遠跑回班級來喝水,沒休息就到處幫忙。
真是讓人頭疼的好人。
可無論心裡在吐槽什麼,必然都不可能告訴誰。我聞言,朝他露出一個合適的、稍顯靦腆的笑臉,一如既往地大大方方回應:
“因為本人的記性還算不錯嘛。”
我講起來也頗為自豪,但語氣謙遜又輕快道,“而且作為班長,記住對抗賽的賽程是我應該要做的……這麼說來,馬上就要輪到我們班和b組的棒球初賽。要是順利拿下的話,下一場就要跟你們碰上了哦。”
而這位a組的棒球主力同學,他在我說話時始終專心地看著我。等話音落定,才眨眨眼,誌氣高昂地回道:“是啊!我很期待。”
我熟練地替班級放話:“我們不會輸的。”
他的神情驟然變得認真:“這句話應該由我們來說才對。”
嗯,可以結束社交了。
望著男生眼裡仿佛與生俱來的對比賽的戰意,我頓了頓,不由輕輕彎起唇角。
“真好啊。”我說。
山本武盯著我的目光隱約一怔。
不過,怎樣都不妨礙我為話題收尾。我側靠著講台,重新拿出便簽與圓珠筆——剛才為了好好和人聊兩句就收起來了——哢噠一聲摁開筆頭。
“前提是,我們班贏下初賽。”我向站在桌邊的黑發男同學最後一笑,旋即低頭寫畫,“在這之前,也請山本君為了接下來的複賽好好休息。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足球號碼背心有了,打勾。
彩帶禮炮、定製的加油橫幅……檢查過了,打勾。
然而下一秒,等來的應答卻無關道彆。
我聽見山本武的聲音正常地、托舉著他專屬的健朗語氣響起:
“那要是c組進了複賽,你會來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