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被拎回了房間。
她重重摔在地上,一抬頭就看到朱厚照輕撩袍擺,施施然在對麵的條凳坐下。她還沒從剛才的衝擊力緩過神,腦子一團亂,目光下意識遊離,卻發現旁邊就是剛慘遭她毒手的兩個山匪。他們大概剛醒,連傷口都還沒處理,其中一個滿頭鮮血、煞是可怖。
時年心虛地不敢再看,偏偏朱厚照不放過她,笑眯眯道:“說說吧,你是怎麼放倒他們的?”
時年咬唇,朱厚照摸著下巴,“老八說,你是用了什麼古怪暗器,他沒有防備,才會教你得手。能告訴我是什麼暗器嗎?”
時年:“……”
廢話,當然……不能了!
時年咳嗽一聲,假笑道:“沒有啊,我沒有用什麼暗器,就是……偷襲了一下……”
朱厚照笑容加深,“哦,所以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隨便偷襲了一下,就撂倒了我藏龍寨兩個大老爺們兒?”
時年剛想點頭,卻猛地察覺這話好像不太對,果然,下一秒朱厚照臉一沉,冷冷道:“那我看他們也是白吃乾飯!藏龍寨不養廢物,把這兩個軟蛋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兩個山匪嚇得腿軟,忙不迭求饒,但沒有用,立刻就有人上來拉他們。時年心一緊。她知道他隻是在逼自己說實話,但看他的作風,真打死這兩個人也不是不可能。雖然是兩個山匪,畢竟和她無冤無仇,自己已經傷了他們,難道還要害他們沒命嗎?
眼看兩個山匪都被拖到門口,她忽然道:“等一下!”
朱厚照唇角微彎,示意他們停下,看向時年。她深吸口氣,從懷裡摸出個東西,遞了過去。朱厚照接過一看,發現隻是根不起眼的棍子,眉頭一揚,“這個?”
時年點頭,“對,我就是用這個打了他們。我沒有騙你,就是這個,不信你看上麵還有血呢!”
頂端果然有未乾的血跡,朱厚照猶自不信,隻是靠這個東西,就能偷襲了他親手挑的兩名守衛?
時年一臉坦然。她想明白了,反正電擊棒也沒電了,留在身邊沒大用,給他也不怕露餡,隻要回頭走之前,找個機會偷回來就行了。
想著這兒,她索性兩手一攤,“真的隻有這個,不信你讓人搜我的身,找到什麼都歸你。”
女孩一臉無賴相,居然很有自己的風格。朱厚照好笑地揚眉,目光滴溜溜在她身上一轉,眼神微妙,“找到什麼都歸我?”
時年一凜,瞬間護住胸口,滿臉防備。朱厚照見狀,懶洋洋笑開了,“放心,小娘子不情願的事,本寨主不會勉強。”
時年眨眨眼睛,不確定地想,他這是什麼意思?要放過自己了?
下一秒,朱厚照打了個嗬欠,“不過,既然姑娘不想當我的壓寨夫人,再住在這裡也不合適了。你們兩個,把她關到西麵的俘虜營,那邊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居然說翻臉就翻臉!
時年愕然三秒,看著男人冷淡的眼神,慢慢起身,走到門口卻又站住,“再等一下。”
朱厚照語氣嘲諷,“怎麼,後悔了?”
時年搖頭,“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說。”
“現在什麼年份?”
朱厚照愕然,幾乎懷疑她在開玩笑,偏偏時年神情無比認真。屋子裡安靜良久,還是旁邊的山匪替他答了:“正德八年,十一月。”
時年哦了一聲,也不管大家怪異的眼神,喃喃道:“果然……”
這還真的是正德皇帝!
作為一個曆史渣,時年對我國古代絕大多數的帝王都沒有概念,明朝更是陌生,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聽說過這位正德皇帝的大名——當然,這主要是各大影視劇的功勞。
時年記得,小時候看過部電視劇叫《絕色雙嬌》,還有部電影叫《天下無雙》,以及著名的京劇《遊龍戲鳳》,講的都是正德皇帝微服私訪,和民間美女談情說愛的故事。在得知蘇更和路知遙要去正德朝後,她又臨時看了些資料,了解了這位仁兄大修豹房、廣納美人、不務正業的種種行徑,初步斷定,和劉徹的雄才偉略不同,這是個荒唐愛玩的皇帝。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愛玩到這個地步!
時年坐在簡陋的房間裡,長歎口氣。好好一個皇帝,大老遠從北京跑到河北,落草為寇,還強搶民女,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不過更倒黴的還是自己,放著高床軟枕不住,被關到了這種地方。
這所謂的俘虜營,就是一排簡陋的房子,最近關的都是從臥虎寨擄回來的山匪,那幫漢子們火氣大,從早到晚罵聲不絕,吵得人不得安寧。好在藏龍寨的人考慮到時年畢竟是個姑娘,給了她一個單間,讓她至少不用和那些人共處一室。
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時年捧著臉,深深為自己的未來發起了愁。
沒裝備沒幫手,連唯一的電擊棒都被繳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啊?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抓狂道:“聶城你個王八蛋到底死哪兒去了?!”
“想我了?”
時年嚇一跳,轉頭一看,聶城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子裡,靠牆站著,抱臂看著她。時年驚訝地站起來,“你沒死啊?怎麼進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望向屋外,擔心被發現。聶城說:“放心,人都被我引走了。我們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時年打量聶城,發現他穿著不知從哪裡搞來的冬衣,狀態也不錯,不像在荒郊野外挨了一晚上凍的樣子,放心了些。她本來還想著,一直不見他人影,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昨天什麼情況,我們不是一起過來的嗎?你跑去哪兒了?”
聶城不答反問:“你是一過來就遇到朱厚照,對嗎?”
時年並不意外他已經知道那寨主就是朱厚照,就像不奇怪他能找到自己,點頭道:“對。”
“那就對了。”
“什、什麼意思?”
“上一次也是這樣,你一過來就遇到了劉徹。其實通常情況下,我們大家同時穿越,過來了也會在一起,但你不是。第一次,你就和我們分開了。”
那一回,他們是隔了兩條街。這一次更遠了,時年落在臥虎山,他卻是直接落在了藏龍山。
時年茫然道:“所以……”
聶城凝視她半晌,忽然一笑,指尖輕彈她額頭,“所以,我懷疑你的gs和我們不一樣,具有自動搜索目標人物的功能。”
時年愕然,這、這算什麼功能啊!
她忽然想到自己對龍脈的特殊感應,這個能力,似乎他們也是沒有的……
下一秒,時年察覺他話裡另一個關鍵,“目標人物,你是說,朱厚照就是我們的目標人物?”
聶城:“嗯,你有聽過朱厚照當土匪嗎?”
時年努力回憶,她記得,朱厚照給自己封過將軍、鎮國公,還親自帶兵打過仗,好像確實沒有當土匪的記錄……
“所以,這就是偏移的曆史?!”
“應該。明武宗如果在當土匪的時候意外掛掉,也是件足以影響大明進程的事情……”
時年腦袋轉得飛快,既然如此,那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很明顯了。朱厚照不該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他們就必須想辦法讓他回宮……
隻是,要怎麼讓他回宮呢?
時年一個激靈,抬頭正對上聶城的目光,再次護住胸口,“不是吧,又要我出賣色相?!”
聶城:“誰說要你出賣色相了?時小姐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到彆的法子。上次對劉徹,你不是做得很好?”
這種時候就會說好聽的了!時年氣咻咻的,卻也知道這確實是眼下最好的辦法,這讓她愈發惱怒,道:“怎麼每次都是男的啊,我們就沒有女的目標人物嗎?你也應該來乾乾這種活兒!”
本來隻是泄憤的一句話,誰知聶城卻說:“我乾過啊。”
“誒?”
時年詫異地睜大眼,聶城說:“之前有一次在唐朝,我們要接近一位公主,本來是打算送她珍寶的,結果她沒看上珍寶,卻看上了我。他們幾個經過投票,一致決定,推我去獻身……”
時年想笑,瞥到聶城神情又忙忍住,故作正經,“是嗎?那那位公主長得怎麼樣,美嗎?”
“挺美的。”
“那你占便宜了呀!如花似玉的公主,就讓你給玷汙了,抱怨什麼?”
“嗯,公主的駙馬都尉大概也這樣覺得,所以派了八名高手暗殺我。那一次真的是丟了半條命……”
時年倒吸一口冷氣,不料後麵居然這麼刺激。想到他這種性子的人,卻因為和公主的私情被公主丈夫追殺,又覺得實在滑稽,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聶城說:“聽完我的悲慘往事,心理平衡了?”
時年輕咳,“一點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