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
本還算寂靜的街頭巷尾突然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喚醒了,有在附近住著的百姓好奇的走出了家門,驚訝的發現被找上門的竟都是一些勾欄花坊。
這種地方的人一向都是晝伏夜出的,是以在看清門外站著的捕快與衙役時,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家的老鴇就已經被衙門的人給帶走了。
很快,永嘉縣縣衙的正堂裡就聚集了不少各個花坊的當家老鴇。
她們大多數衣著淩亂,發髻也是鬆鬆垮垮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憊懶模樣。
“這是出了什麼大事了?縣令大人竟弄出了這樣大的陣仗!天還沒透亮呢就有差爺堵在了人家的房門口,害的我以為樓裡出了什麼大事兒了!”其中一名老鴇小聲抱怨著,一邊還用手掩住了嘴,秀氣的打了一個哈欠。
“我瞧著這會兒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難不成這買賣不許咱們做了?”另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語氣擔憂的開了口。
彆說城中有名的青樓楚館了,就連素日裡最低等、最見不得光的窯子眼下都被縣衙這夥人給翻了出來,這情形怎麼看怎麼不妙。
“哪兒能呢,咱們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營生!”很快就有人出言否定,可聽著底氣卻不怎麼足。
“我倒是聽說前兒夜裡,牡丹胡同兒那邊的萬花坊出事了?好像查出了一個蠻子還被衙門給帶回來了,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就全都集中在了此時窩在角落裡的、萬花坊老鴇的身上。
女人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迅速的閃過了一絲慌亂之色,好在她掩飾的不錯,很快就挺起了胸脯理直氣壯的回道:“都看著我作甚?彆覺得自己挺無辜的,現在站在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你們誰敢指天發誓說自己手底下沒有北邊來的姑娘?”
此話一出,大家夥的臉上均有些訕訕,正堂裡的吵鬨聲便漸漸的沉寂下去了。
畢竟今日被請來的人做的都是一個行當,嚴格說起來互相之間算是競爭的關係,沒一見麵就掐起來就不錯了,期待她們和和氣氣的純屬癡人做夢。
好在她們也沒有等太久,在外麵太陽升的高高的時候,永嘉縣縣令終於帶著幾個人從側門緩步走了進來。
待到縣令在‘明鏡高懸’那塊牌匾下的烏木椅上坐穩,下方的老鴇們便都相繼福了福身,稀稀拉拉的問起了好:“奴家見過大人。”
“都不必多禮,今日請你們過來主要有兩件事。”永嘉縣縣令一手捏著下巴上的山羊胡,看起來確有幾分唬人的腔調在身上:“這兩日城中驚現不少蠻人,你們開門做生意的還是要將一對招子放亮一點,回頭若是真惹出什麼麻煩來可彆怪本官不客氣了!”
果然是因為這事兒!
下方眾人皆十分配合的麵露惶恐之色,不由得連連稱是,但心下到底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另一件事……”永嘉縣縣令說到這突然頓了頓,有些不自在的瞟了一眼當下坐在他身後的那位,麵上雖似有不情願,最終卻還是用力的敲響了手邊的驚堂木。
“萬花坊薛香蓮何在?”
一直躲在人群後麵的萬花坊老鴇被嚇了一個哆嗦,隨後便在那麼多雙眼的注視下顫顫悠悠的行至到了最前方,雙膝一軟就跪下去了:“奴家……”
“什麼奴家!這裡是縣衙,不是你那勞什子的花坊!你拿本大人當那些恩客呢?”永嘉縣縣令不由分說的繼續嗬斥著。
“是……是……民婦薛香蓮見過大人。”那老鴇說完就胡亂的彎腰磕了兩個頭,好巧不巧肩上的錦緞罩衫意外滑落,露出了內裡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這一幕自然引起了其他人肆無忌憚的嘲笑,永嘉縣縣令擰著眉又拍了一次驚堂木,才勉強讓正堂內重新恢複了寂靜。
清了清嗓子,他沉聲問道:“本官聽說你們萬花坊裡最近失蹤了一個姑娘,好像是叫婉娘?此事可屬實?”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薛香蓮又是下意識的一抖,隨即磕磕絆絆的開了口:“回……回大人的話,民婦手下從未有過叫婉娘的姑娘啊!是不是搞錯了?”
她這話回的小心翼翼,時不時的還用眼角餘光去偷瞄上方身著官服的男人,待到發現對方嘴角緊繃的弧度有所鬆動後,她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大約這一步算是賭對了?
果然,下一秒永嘉縣縣令就轉過頭去笑的諂媚:“陸大人,您看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萬花坊的老鴇還能不知道手下的姑娘少沒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