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李紋覺得進了這裡,人都要沒精神了。
不過他也有些昏昏欲睡,彆看他爹李師爺是秀才,但他真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所以來了安丘縣之後,拖拖拉拉到現在,才願意來縣學讀書。
等他進了學堂,不少人都看過來,明顯知道他的來曆。
“師爺的兒子,也來這裡讀書?”
“縣令都不管的地方,還有心腹要來啊。”
這兩句話說的怪聲怪氣,但跟著的教諭竟然也不斥責。
看樣子整個縣學,對紀大人都有很大意見。
一下學,這話立刻到紀楚耳朵裡。
彆問為什麼告狀!
誰讓他爹就是縣令大人心腹啊!
這段時間安丘縣的變化,誰都看在眼裡,若這話傳到農戶耳朵裡,估計會跟縣學的人直接開罵。
紀縣令也是你們能說的?
紀楚算著前去州試學生的路程,對李師爺兒子道:“彆跟他們起衝突,再等等。”
李紋跟他爹李師爺,性子更像他娘李娘子,稍稍有些跳脫,他立刻答是,又嘿嘿一笑:“四叔,您還有什麼後招啊,能不能提前說說。”
“還不回去讀書。”李師爺立刻趕人。
還攀關係喊四叔,真是沒大沒小。
這些日子,李師爺已經真心把紀縣令稱為大人,也真心敬佩他。
就安丘縣這些事,換做他來,肯定不如紀楚的。
紀楚倒也不計較,笑著道:“等夏收之後就知道了。”
說著又問了最近的天氣,眼看天逐漸炎熱起來,距離夏收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農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
進入五月,日子一天趕一天似的。
放眼望去,金黃的麥子看的人眼暈又欣喜。
彆說其他人了,紀楚沒事都要往郊外看一看,等到時機成熟,便能進行夏收。
要說種地離不開雨水。
可馬上夏收的時候,又最怕雨水。
這段時間若是天降暴雨,那即將成熟的麥子恐怕會爛在地上,直接發黴發芽。
想要種好田可太難了。
播種的時候盼著天冷一點,麥苗長的慢一點。
過冬的時候,希望雪大一些,殺蟲保溫儲水。
開春之後,既盼著下些雨,又盼著不要倒春寒。
好不容易熬到麥子即將成熟,此刻又盼著不要下雨,讓大家收完麥子,曬完麥子再說。
稍有不慎,便會減產,便會有損失。
再嚴重些,等著挨餓吧。
這也是紀楚焦急的原因,種地太看老天爺的脾氣了。
如今是豐收的,可以本地的田稅來講,稍微遇上災年,日子便沒法過。
天時好的時候,認真儲糧,那樣才能渡過未來的難關。
不過若真有老天爺,估計也要犯嘀咕,你們種個地,還要老子規規矩矩該下雪下雪該降溫降溫,一會要雨一會不要雨的。
但老天沒有意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並不以人的想法運行,自然也不以人的期待運轉。
他們這些渺小卻有龐大的人類能做的,就是與天爭,與地爭,勢必要在這不以自己意誌為轉移的世界裡生存下去。
五月十六。
按照朝廷欽天監給的農時大致時間,以及當地安丘縣農人的經驗,長達半個月的夏收終於來來的。
用了新肥料培育的麥子,收獲到底如何,就看夏收之後的稱重了。
安丘縣上下全都忙碌起來。
此刻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職位,都在關注夏收的動向。
作為安丘縣的主糧收割時間,夏收的產量,代表了接下來一年是借債度日,還是勉強吃飽,又或者比較幸運能有餘糧。
一切,就看夏收的收成了。
紀楚都難免緊張。
主糧若穩,那一切都穩了。
主糧要是有問題,後麵的計劃都要推遲。
個個村子搶收的間隙,不停有人來報。
“羅玉村!羅三叔家收完麥子了!他家十二畝田,一共收獲三千八百四十斤麥子,六千九百一十九斤秸稈!”
一畝地的平均收成,竟然在三百二十斤。
去年也是豐年,曲夏州均產在二百八十斤一畝地。
多了四十斤!
衙門眾人深吸口氣,眼裡都閃過激動。
他們各家也種田的,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眾人難免躁動,好想回家看看,自家田地收獲情況啊。
紀大人給的肥料知識,果然有用!
第一年便如此,以後學的更精細了,產量肯定更高吧?
“還是羅玉村,弓家二十七畝田,一共收獲九千一百八十六斤!”
一畝地,產了三百四十斤!
比去年多了六十斤?!
彆說衙門眾人了。
消息傳遍安丘縣,整個縣的百姓都沸騰。
六十斤糧食,便是一個人好幾個月的口糧了!
今年的安丘縣夏收,豈止單用豐收來形容?!
不少人還把目光看向夏麥跟油菜上。
那它們呢?
它們又會帶來什麼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