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玉璋的周歲宴來臨之前,春節先到了。
傅淵從臘月二十七就開始放假,據說要正月初五才去當值。這麼一算,大齊春節能放七天假,一個黃金周,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後世也有十一黃金周。
但是!傅玉璋記得清清楚楚,上個月冬至時,傅淵也放了七天假!後麵還有太祖生辰,放假一天,月初又來了個太後生辰,繼續放假一天。
傅玉璋八個多月稚齡,來到世上兩百多天,傅淵休的假,就差不多有七十天!
假期數量之多,後世社畜看了要流淚。
傅玉璋雖然沒有當過社畜,但醫院裡從來不缺社畜。每每聽到醫生護士談及假期和調休時那幽怨的語氣,傅玉璋都覺得,邪劍仙應當是生錯了時代。擱後世,隨便找棟辦公樓或者一家醫院,吸收的怨氣就足夠複活十個他了。
大齊的假期真是太美妙了,傅淵這個班上的還時不時遲到早退。傅玉璋很是羨慕,他長大後也想上這樣的班。
傅玉璋充滿期待地看向傅懷安:哥啊,以後我就靠你了。天才哥哥總不至於教導不了親弟弟成才吧?
心情激蕩之下,傅玉璋嘴裡突然蹦出來幾個字,“哥哥……念書!”
在場眾人全都驚呆了,“哎呀,璋哥兒會說話了!”
老夫人笑容舒展,“璋哥兒和安哥兒感情真好。”
傅淵也欣慰點頭。
傅懷安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不可思議地香傅淵確認,“爹,我沒聽錯吧?璋哥兒剛剛是叫了嗎?”
“沒錯。”
但傅懷安也很困惑,“我今日的課業都完成了,怎麼璋哥兒還讓我念書?”
傅玉璋急得想要解釋,奈何他現在說不了長句子,隻能努力地馴服舌頭,“我,念書。”
謝瑤娘原本有些吃味,璋哥兒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能第一個叫傅懷安!一聽這話,謝瑤娘又笑開了,“咱們璋哥兒可真了不得,現在就惦記著念書了,多上進!”
不是啊,是讓哥哥教我念書啊!傅玉璋手腳並用比劃,卻總發不出教的音,嚷嚷了一連串的,“哥哥…我…”唱歌似的,沒有牙齒可真影響說話!
好在他是第一次開口說話,老夫人等人也隻當他在鸚鵡學舌,無意識地開口。唯有傅淵特地看了傅玉璋一眼,總覺得這小子機靈太過,能聽懂大家的話,就是不會說而已。
老夫人也稀奇呢,“尋常孩子開口說話也就是喊喊娘,兩個字兩個字地學。璋哥兒果然是格外聰慧些,一開口就是四個字。”
謝瑤娘和傅淵也與有榮焉,傅懷安更是挺了挺小肚子,小大人似的,故作沉穩道:“璋哥兒本就聰慧。”
眾人紛紛被笑倒。
傅玉璋嘰裡咕嚕練習一通後還是說不了,果斷放棄,聽了老夫人這話後,傅玉璋立即抱住謝瑤娘,甜甜笑道:“娘親——”
謝瑤娘很難形容這一瞬間的感受,像是喝了蜜,又像是心海裡種了片花田,呼啦一下百花盛開,謝瑤娘幾乎能聽到花開的聲音,心裡那個歡喜喲,眼淚都落了下來。
傅玉璋慌忙之下想伸手替謝瑤娘擦眼淚,奈何這會兒天寒地凍,他被裹成了一個小圓球,一時間竟沒把手給掙脫出來。謝瑤娘倒是很快冷靜下來,拿出手帕拭了眼淚,“瞧我,竟高興得流眼淚了。”
“當娘的都這樣。”老夫人感慨,“當年淵兒開口叫娘時,我也差點落淚。”
傅懷安抿了抿唇,傅玉璋又大聲叫了一句,“哥哥!”
傅懷安立即喜笑顏開,“誒——”
傅玉璋開心地晃了晃腦袋,對上親爹期盼的眼神,傅玉璋抬頭望天裝傻,嗨呀看不懂啊看不懂。
傅淵險些氣笑,輕輕彈了彈傅玉璋的腦門兒。
傅玉璋好氣啊,好可惡的一個壞爹!他要單方麵和壞爹絕交半個時辰!
傅玉璋的包子臉一鼓一鼓的,這個冬天他又長了不少肉,整張臉看上去更加肉嘟嘟,一雙大眼幾乎占了三分之一臉,眼神明亮又機靈,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傅淵和老夫人這麼嚴肅的人都下意識地放柔了表情。
傅淵休假在家,府上下人乾活更加精心。灑掃庭除,內外整潔,換桃符,桃板,貼門神,掛燈籠……忙得熱火朝天。
謝瑤娘更是爽快,“忙過這陣,月底發三個月月銀,下個月繼續賞一個月月銀。”
有了賞銀的激勵,下人們乾活更起勁兒了。長平侯府人口簡單,正經主子就老夫人,傅淵和謝瑤娘三個;算上傅懷安和傅玉璋也就五個;傅淵倒是還有兩個妾室,據說是傅懷安生母有身子時抬上來的,但傅玉璋也沒怎麼聽說傅淵去那兩個姨娘屋裡。倒是謝瑤娘對那二人較為關照,平時一應吃穿用度都不曾短了她們的,也不讓她們來立規矩。主打的就是一個眼不見為淨。
傅淵讓人取了兩塊新的桃符來,親自提筆,一塊桃符寫了兩個字。傅玉璋好奇地看過去,隻覺得親爹這手字真是夠豪放的,一股鋒銳之氣撲麵而來,但傅玉璋他……看不懂。
這都寫得跟草書似的,哪怕傅玉璋有著出廠自帶的繁簡字轉換係統,也認不出來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
貼心好哥哥傅懷安立即同傅玉璋講起了神荼和鬱壘的故事。傅玉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傅淵剛剛在桃符上寫的是“神荼”和“鬱壘”四個字。大齊人民過春節不貼春聯,貼的是桃符,桃符上要麼寫神荼、鬱壘兩位天神的名字,要麼畫上他們的畫像,掛在門側,用來辟邪。
傅玉璋皺皺鼻子,嫌棄地瞅了一眼桃符上的字。讓他看不懂的字,都是爛字。
哥好爹壞!
那表情實在太過傳神,傅淵莫名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回過神來時,手已經捏上了傅玉璋的嬰兒肥。彆說,手感挺不錯,傅淵下意識又多捏了幾下。
傅玉璋氣鼓鼓地將自己的小胖臉從親爹的魔爪中拯救下來,不樂意地嘟嘴,“壞爹!”
謝瑤娘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好消息:璋哥兒叫爹了。
壞消息:叫的是壞爹。
好在傅玉璋的嘀咕聲不大,也就傅淵、謝瑤娘和傅懷安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