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夕陽,將遠空皆儘染作了赤紅之色,眼前的官道曲折綿延,不知儘處。
姝月輕聲道:“夫君是不是忘記與李道友互換傳訊玉了?”
互換傳訊玉?
趙慶笑而不語。
他從靈戒之中取出了幾枚傳訊玉,其中有紅檸的,有劉子敬的,還有那位雷皇州孫士軒的。
當時在丹塔試煉的第二層,他曾與那位闊少合作過兩個月,長空槍便是孫士軒所贈。
隻不過離開丹塔之後,手上的這枚傳訊玉便再也沒有過任何動靜。
反倒是在攬仙鎮時,丹霞宗的裴進曾經給他傳訊過……不過那一枚傳訊玉,也早已經被趙慶給丟到河裡去了。
姨美眸掃過趙慶的神情,輕聲笑道:“遠遊之時遇舊友,坐片刻便已是人間興事。”
趙慶輕輕點頭。
心中稍有感慨但卻並未言,隻是將姝月拉到了自己的懷裡,蹂躪她的滿頭青絲。
去往賀陽縣的這幾。
他們並沒有禦風奔行,隻是一家四口走走停停,隨遇而安……看看水郡各地的風情,逛逛老街上的舊鋪攤。
乘一隻瀾江之上飄搖的輕舟,聽一聽清歡講述這裡曾經的故事。
長山落日,大河奔東。
湍急的江水不知疲倦,輕盈的舟在浪潮之上起起伏伏。
到了夜裡,漫星輝映於江水之中,顯得極為瑰麗奪目。
空無一饒大江中,最後的點點燈火也熄滅了。
……
趙慶倚在清歡的纖腰之上,靜靜仰望星河璀璨,姨則是和姝月一起坐在輕舟之畔,赤足踢動著冰涼的江水,夜釣瀾江。
肩頸之處有一雙溫潤的纖手緩緩揉捏,大江前方掀起了洶湧夜潮。
姨微微側目,而後撤去了籠罩在輕舟之上的靈氣,激烈的潮水湧蕩而來,濺起漫紛飛的水花,宛若是一場急來的秋雨。
冰涼江水落在女子絕美的容顏之上,她鳳眸間有幾滴滾燙的晶瑩滑落……
·
三日之後,賀陽縣。
這是一處極為偏僻的縣城,由於距離修行坊市極遠,縣裡甚至連個築基修士都沒迎…與攬仙鎮所在的臨安縣,差彆不大。
卯時將至,晨光熹微。
趙慶一家踏入了這座尚處於睡夢之中的城。
朦朧的晨光之中,依稀能夠見到零散的忙碌身影,都是起早貪黑的走卒販夫。
“幾位看著有些陌生,可需要住店?”
一聲嘶啞的唱喝傳來,靠在街邊剛剛驚醒的少年驟然起身,他惺忪的睡眼依舊視物朦朧,但嘴上卻已極為熟練的留下了這四位客人。
對於以賺取傭金為生的掮客來,一眼便能輕易分辨出外鄉人。
趙慶微微駐足,仔細打量著眼前剛剛睡醒的少年,輕聲問道:“你是客棧的夥計?”
這少年身形瘦弱,乾癟的嘴唇微微顫抖,猶豫一瞬之後回答道:“我是賀陽的牙人,幾位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儘管吩咐便好。”
牙人?
趙慶笑著看了一眼清歡,而後對眼前的少年道:“我們想買一座宅子,不用太大。”
聽到這幾個外鄉人要買宅子,這少年掮客瞬間精神了不少。
他諂媚笑道:“有有!”
“我知道不少閒置的宅院,地契房契也都在縣衙,先帶幾位看看?”
趙慶與姨姝月目光交錯,而後笑著點頭應允。
……
所謂牙人,便是奔走於縣鎮之間的掮客,主要依靠撮合買賣賺取傭金為生。
便如帶外鄉人前往客棧,客棧會給他們一點碎錢,幫買賣雙方撮合生意,也能賺一點點傭金。
趙慶目光閃爍,拉著清歡跟在這牙人身後……隻當是遇上房產中介了。
由於隻是為了尋一個落腳之處,他們也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
隨意選了縣衙一旁的空置老宅,好巧不巧的……門前正對著賀陽縣的城隍廟。
倒是引得姝月又買了一些立香與糕點。
辰時未過,趙慶就已經拿到了宅院的銅鑰,姝月交付了半兩碎銀之後,便打發走了那個少年。
院門關閉之後,王姝月脆聲笑道:“這孩子怎麼將你當做了外鄉人?”
顧清歡麵露無奈,柔聲解釋:“清歡離開這裡有好些年了,幼時也隻是在青樓幫著喊堂,被當做外鄉人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