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師,辛苦你了。”
蔣金濤客氣地說了一句,將教室還給了這位實習老師。
夏如將懷抱的教案放在講台上,四下掃視,她的氣質頗冷,容顏靚麗,再配上那身時髦而性感的打扮,更讓南塘學子們敬若天人,夏老師雖未開一言,威壓已席卷全場。
“同學們好,我叫夏如,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英語課都由我來代,希望能與同學們能好好聽課,多汲取一些知識。”夏如的開場白簡潔明了,聲線清冽動人。
過了一會兒,班長才終於回過神來,喊了聲“起立”,同學齊刷刷站了起來,例行的禮節結束之後,夏如掃視過整個班級,又隨手翻了翻點名冊,問:“蘇真同學呢?”
邵曉曉心中泛起嘀咕:夏老師拿的是點名冊,上麵的名字也不是按座位排序的,她怎麼會知道沒來的人是蘇真呢?
其他同學沒有多想,他們麵麵相覷,皆不知如何應答:蘇真在班級裡本就不起眼,加上班主任沒刻意提及此事,同學們也就沒太關心,有的人甚至一天都沒注意到蘇真沒來上學。
邵曉曉舉起手,說:“老師,蘇真同學騎車摔傷進醫院了,他爸爸應該是和班主任請過假的。”
其他同學側目看向邵曉曉,心中也泛起嘀咕:全班都不知道蘇真是何情況,邵同學又是從何得知的?
‘蘇同學在班級裡果然沒什麼存在感哎’邵曉曉看著同學們的反應,默默想著:如果同學們知道蘇真原來那麼厲害,肯定會又吃驚又佩服的吧。
當然,她也隻是想想而已,她覺得蘇同學這般深藏不露,應該是那種很低調的人。
夏如老師在他們班上的第一節英語課就這樣開始。
聽說夏如還是大三在讀的學生,但她一點沒有新老師的緊張,吐詞流暢,發音標準,絕佳的儀容更讓她兼具了一種引人傾聽的氣質,時間過得飛快,一堂課結束時,不少人還意猶未儘。
傍晚,邵曉曉騎車去了蘇真家,可這一次,家中空無一人。
“應該問叔叔要個聯係方式的。”邵曉曉後知後覺地想。
自行車慢悠悠地穿過南塘的夜色,邵曉曉回家時已近七點,家裡燈亮著,門口有雙黑皮鞋,打了一夜麻將的母親剛起不久,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廚房裡有做菜的動靜,從飄散的香味裡,邵曉曉辨彆出是紅燒肉。
等她上樓放完書包下來,父親已將菜端出廚房,他雙手絞起圍裙擦了擦,對樓上喊道:“曉曉,來吃飯吧。”
邵曉曉哦了一聲,輕盈下樓,父親一邊說“天冷了,明天把夏裝換掉吧”,一邊將一碗盛好的飯菜端給她,輕聲說:“給你媽端過去。”
邵曉曉將它放到茶幾上,披頭散發的母親抬了抬眼皮子,冷冷地說:“穿得這麼騷去勾引誰家小夥子啊。”
對於母親刻薄的汙言穢語,邵曉曉早已習慣,父親卻是按捺不住,怒道:“你怎麼和女兒說話的?”
“我自己生的女兒我想怎麼說話怎麼說話,你個沒本事的東西,一天賺的錢還不如我搓麻將贏的多,咱女兒成績這麼差,以後沒出息了也指望不上你,還得我來給她謀出路。”母親冷笑著說。
眼看家裡硝煙彌漫,又要挑起爭端,邵曉曉隻好去勸解,父親臉色發白,欲言又止之後隻是無奈歎氣:“你好好讀書,你媽的話彆往心裡去。”
“知道了。”邵曉曉坐回椅子上,小口小口吃起了飯。
家裡安靜出奇。
電視機裡熱播的電視劇進入片尾曲,每日的新聞播報開始了,因為這是本地台,所以當地新聞的占比很大,邵曉曉隨意瞥了兩眼,怔住了。
電視機裡,西裝楚楚的女播音員開始播報新的一則消息:
“南塘海洋館已重新開放一個月,鬼影的傳聞熱度不減,海洋館的客流量暴增,甚至出現了踩踏事故……”
邵曉曉目瞪口呆。
“曉曉,你怎麼了?”父親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這則新聞我看過!”邵曉曉訝然。
“這件事鬨得很大,新聞播了很多次了。”父親沒覺得有什麼。
“不!不是的!”邵曉曉怔怔道:“我真的看過,一模一樣看過!”
“有關專家稱,孩子看到鬼影很可能是壓力引發的神經症……”
電視裡還在播報。
邵曉曉已搶先開口,她的語速飛快,仿佛在和駿馬賽跑:“她接下來要說:與其大肆炒作這種不科學、不現實的說法,更應該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為此,記者還走訪了患者的家庭……”
邵曉曉的話語沒有得到印證,因為母親已經把台切走了,她可不喜歡看枯燥的新聞。
父親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回過神來,哈哈笑道:“學的倒是挺像的,曉曉大學想報播音專業?”
“不是,我真的看過。”邵曉曉不知怎麼解釋。
“在哪啊?”父親打趣道:“這可是直播,曉曉難道是去現場看的?”
“就我房間那個老電視機。”邵曉曉堅持道。
父親還以為是女兒在逗他開心,笑得更開心了,問:“曉曉這是在演什麼,恐怖小說的情節嗎?”
“什麼呀?”邵曉曉一頭霧水。
“前兩天暴雨打雷,你房間裡那電視機天線被劈壞了,哪個台都看不了,曉曉說這個,不會是催促我去給你修電視機吧。”父親笑的開心。
“電視天線……劈壞了?”
寒意霎時竄上背脊,邵曉曉一下子六神無主——電視劇壞了,那她昨晚看的是什麼?
邵曉曉放下碗筷,快步上樓,打開房內的電視。
少女呆滯地看著屏幕。
雪花屏刺啦刺啦作響,無論換到哪個台都一樣。
“前幾天雨太大了,電視劇天線被劈壞了,過兩天師父會來修的。”
住院的病房裡,端來藥物的護士將好心提醒不停換台的少年,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問:“你這真是摔傷?”
“是啊。”少年回答:“騎車摔的。”
“你騙騙你爹也就算了,姐姐在這醫院乾了五年了,可不會被你這毛頭小子騙了,這一看就是和人打架了,唉,你們這個年紀的男生啊,真是沒個消停。”護士無奈地說。
少年露出驚訝的表情。
“戳穿個小謊就這麼吃驚?”護士覺得他表情有些誇張了。
“沒有沒有。”少年連連搖頭:“我是吃驚姐姐居然乾了五年了,姐姐這麼年輕,皮膚這麼好,你說你是在校大學生出來實習我都相信。”
護士姐姐笑個不停,又埋怨道:“現在的小孩子啊,真是和電視機裡學壞了,油腔滑調的。”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自然就是蘇真,不,餘月了。
她和護士姐姐有說有笑間,藥已經換好,父親卻突然推門而入,說:“對了,兒子啊,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請。”餘月說。
一旁的護士姐姐還當有什麼急事,誰知這位老父親開口就是:
“那個,你最近是借過顧城的詩選嗎?”
旁邊的護士姐姐一愣,餘月卻是平靜地作答:“是現代詩歌選集,裡麵誰的詩都有,爸爸,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哦,沒什麼。”
父親取出一本書,放到他床邊,說:“早上有個女同學來還書,恰好讓我撞見了。”
“嗯,你放這兒吧。”餘月點頭。
父親還想問什麼,手機響了,他翻開機蓋看了眼,皺著困惑的眉頭出去接電話了。
一旁的女護士慧眼如炬,她饒有興致地盯著蘇真,打趣道:“呦,你還早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