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真還有疑問,卻被餘月粗暴打斷,她的語氣不複往日歡快,透著少有的冷酷無情:“蘇真,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
蘇真預感到了不祥。
無形的巨手從天而降,將他的魂魄拉拽升空。
下一刻,消毒藥水的氣味再度湧入鼻腔,少女粉嫩的臉蛋出現在麵前,雙眸儘是血絲,臉上掛滿淚痕,仿佛飽經暴雨摧殘的小花。
除她之外,還有父親和其他一些親戚,他們得知蘇真在醫院休克,急匆匆地來了。
“我怎麼了?”
蘇真躺在床上,身上穿著身病號服。
邵曉曉見他轉醒,懸著的心終於放心,她一邊勸說蘇真彆亂動,一邊給他大概講了講剛剛發生的事。
在她父親心電圖恢複之後,蘇真很快昏迷了過去,邵曉曉連忙打開病房的門,醫生護士們湧了進來兩頭搶救,手忙腳亂。
餘月沒騙他,她不僅當場裝昏迷,還飽飽地睡了一覺。
他也沒時間去糾結餘月的所作所為,立刻說:“帶我去見你爸爸。”
“蘇真,你彆心急,醫生說我爸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先好好休息……”
“不行!現在就帶我去,慢一點都不行!”
所謂的康複隻是假象,黑色的肉漩渦還在男人身上蔓延。
經曆了這些後,邵曉曉對他極是信任,見他心急如焚,也不敢怠慢分毫。
她攙扶著蘇真下場,去往父親的病房,病房外人群聚攏,還有聞訊前來采訪的記者,嘰嘰喳喳一片嘈雜,兩人走進去後,人群莫名地安靜了些。
蘇真無視了人們異樣的眼神,勾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將手伸向男人的額頭。
在旁人眼中,這隻是簡單的按摩。
一個小時之後,蘇真抽回了布滿汗水的手指,他的腰背酸痛到無法挺直,背部的衣衫也被汗水打濕。
之後,在記者的苦苦糾纏下,蘇真勉強地進行了一段以胡編亂造為主的采訪。
采訪結束,邵曉曉要扶他回房間休息,蘇真卻說想去樓下走走。
她攙扶著少年因精疲力儘而顫顫巍巍的身軀,緩緩走下了樓。
天不知什麼時候黑的。
樓下有個花壇,花壇砌著女兒牆,蘇真與邵曉曉在花壇邊緣坐下。
“曉曉,你爸爸沒事了,之後等他醒過來就行。”蘇真擠出了虛弱的微笑。
“謝謝你。”
邵曉曉依偎在他的身旁,臉頰的淚水已被風乾,從大悲到大喜,女孩心緒之跌宕起落難以言說,他由衷地說:“蘇真同學,你真了不起。”
“沒什麼啦,祖傳的醫術而已。”蘇真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
“是上次傳你武術的爺爺傳給你的嗎?”邵曉曉問。
“是啊,曉曉還記得啊,我可是爺爺唯一的傳人了。”蘇真微笑。
“嗯……”
邵曉曉抿了抿唇,卻沒有接話,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聲說:“好啦,蘇真同學,你彆再騙我了。”
“騙你?”
蘇真愣了一下,說:“怎麼騙你了?曉曉彆冤枉功臣啊。”
邵曉曉抬起了一直低著的腦袋,清澈的雙眸閃著水光,她凝視著蘇真,用認真的語氣說:
“其實,你用的是類似異能、法術之類的東西吧?雖然我看不到,但我就是這樣感覺的,而且,教蘇真這些的也不是你爺爺吧,而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蘇真皺眉。
“嗯,蘇真同學,你可能不記得啦,今天之前,你已經給我表白過三次了。”邵曉曉細聲細氣地說。
“啊?”
蘇真心頭一震。
邵曉曉看到蘇真這般神情,意識到自己所料不差,更放心了些。
女孩粉唇勾起,明眸流盼,娓娓說起之前的事:
“第一次是夏如老師暈倒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在電話裡說喜歡我,第二次是運動會之前,你和我打賭,你能不能跑到第一名,如果可以,我就得做你的女朋友,我說,我才不和你賭,你剛剛拆繃帶,可不能亂動。第三次就是昨天中午了,同學們都在午休,你突然給我表白。”
蘇真一時無言,他完全沒想到,餘月背著他發起了這麼多次進攻。
“蘇真,我其實很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邵曉曉凝視著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有時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一副很憂鬱的樣子,有時又活潑開朗,善於交際,甚至是……得意忘形。
這兩個你差彆好大,我甚至想過,你是不是覺醒了什麼多餘的人格,總之,你會突然變成很好的、很招大家喜歡的樣子,也會突然變成,嗯……變成我熟悉的樣子。”
蘇真沒有想到,她敏銳到了這種地步,他收拾思緒時,邵曉曉已繼續說話。
“所以,之前的三次表白,我一次都沒有答應哦。”
邵曉曉唇角挑起,語氣透著一絲絲的驕傲:“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答應,或者是氛圍不夠,或者是感覺沒到?但第三次的時候,我想清楚啦,那個在運動場上健步如飛的不是蘇真同學,那個在頒獎台上默默掉眼淚的才是,我喜歡的是後麵那個。”
“其實我現在也可以健步如飛。”蘇真跟著笑了,又小聲插了一嘴。
天色更暗,醫院一格格亮著燈,光亮卻透不出多遠,花壇附近漆黑一片,唯有他們在彼此眼中卻越來越明亮。
“知道你厲害啦。”
邵曉曉笑容清甜,眼眸水光流轉,聲音又清晰異常:“總之呢,我喜歡蘇真同學,隻喜歡現在這樣的蘇真同學,其實,那天晚上下暴雨,我騎著車和你一起回家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本來想大學和你講的。”
“那時候曉曉還發誓不談戀愛的呢。”蘇真忍不住拆台。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邵曉曉咬著嘴唇,裝出凶巴巴的樣子,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
“我啊……”蘇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開學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吧。”
“蘇真同學好膚淺哦。”邵曉曉嫌棄地說。
“我這是慧眼識人。”蘇真反駁道。
疲憊在夜風中消散,蘇真再次感到輕鬆,也隻有和邵曉曉相處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記一切,全心全意地享受青春的馨寧與美好。
這是最真實也最普通的他,藏在光鮮亮麗的背後,隻被邵曉曉一個人默默喜歡著。
女孩清秀的臉頰近在咫尺,淚光楚楚的眸子注視著他,不妝而赤的唇透著水潤的色澤。
蘇真驀地生出一股衝動,他緩緩張開手臂,一隻手若即若離地貼上女孩的腰肢,另一隻手臂則抱向她的肩膀。
少女預感到了什麼,身子微微顫動,略帶怯弱地與他對視著,直到蘇真俯下頭朝她的唇瓣輕輕湊去時,她才伸手按住蘇真胸膛,細若蚊呐地表達抗議:
“不要……嗯,等等……”
涼風習習的秋夜,邵曉曉的心砰砰亂跳,清純的臉頰染上了羞人的潮紅,這抹羞紅藏在夜的背麵,不知有沒有被瞧見。
她說了“等等”,卻不知道要等什麼。
安靜的夜裡,邵曉曉微弱的呼吸聲顯得急促而清晰,她本就慌亂,又害怕有人路過而更加緊張,她不敢再與蘇真對視,輕輕“嗯”了一聲後,在微亂的呼吸中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有意而無意,閉上眼睛後,她的下頜微微揚起,似是某種默許。
周圍所有的響聲都變得清晰。
像是過了很久,也像是交睫般的一瞬。
滾燙感突如其來地烙上了唇瓣。
心中的緊張、外界的嘈雜、紛亂的情愫……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消融殆儘。
這是他們的初吻,兩人毫無經驗,動作笨拙。
蘇真努力回憶著過往電視劇中看過的片段,一時間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樨木飄香,月光涼薄。如謎的夜色裡,醫院裡傳來孩子的哭聲,似歡喜也似苦難,蘇真憑借最原始的直覺吻住了女孩唇,吻住了她的溫柔與清甜,也吻住了鹹澀的淚痕。
邵曉曉按住他胸膛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反而勾住了他的脖頸。
‘要,要親到什麼時候啊。’
羞人的困惑靈犀般閃過女孩心頭。
也是湊巧。
蘇真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嗡了一聲。
邵曉曉嚇了一跳,趕忙與他分開,唇間的銀絲飛快拉長,又很快被夜風吹斷。
蘇真將這不解風情的手機掏出。
“是,是有什麼事情嗎?”邵曉曉問。
“嗯……沒什麼。”
蘇真皺起眉頭。
他本以為會是個什麼騷擾電話,可罪魁禍首卻是個鬨鈴。
晚上八點鐘的鬨鈴?
毫無疑問,這是餘月設置的鈴聲。
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真按斷了鬨鈴。
他忽然發現,手機界麵停在視頻儲存那欄,裡麵最新的視頻卻不是他在九香山旅遊時順便錄製的那段,而是一段嶄新的,一分鐘長的視頻。
他懷著不安點開了這個視頻,看到內容之後,忙將聲音摁小。
視頻並不高清,仍能看出是一個房間,房間裡彆無他物,隻有一張厚重的木椅子,一個女人被捆綁在椅子上,嘴巴貼著封條,緊縛的手腳與木椅捆在一起,無法掙脫。
‘夏……夏如?!’
蘇真飛快認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她正是失蹤了很久的夏如老師!
夏如依舊穿著熟悉的女教師工裝,繩條將她婀娜曼妙的身材曲線勒得分明,夏老師的高跟鞋被脫了扔在一旁,黑色的絲襪與麻繩摩擦出了破孔,裸露的肌膚泛著微微的紅痕。
綁架她的是個黑衣人,黑衣人一邊綁,一邊錄製著這個視頻,看背影是個男人,且手法嫻熟,已是慣犯。
視頻的最後三秒鐘,黑衣男人轉過身,對著鏡頭比了個“耶”。
畫麵中的內容讓他更難以置信。
這個男人不是彆人。
正是他自己!
蘇真。
與此同時。
醫院外麵,警笛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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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