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兩字落下,柳白就已經發現自己到了這彩風城上空,法陣就在腳下。
不僅如此,他更是感覺自己右腿上邊積蓄著一股極強的水運,似有那不得不抒發之感。
這就是河神歲至給的破陣之法?
柳白提起右腳,狠狠一腳踹下,踹在了這法陣之上。
刹那間,一道巨大的轟響聲傳來,水運撞擊法陣化作一道又一道的漣漪蕩開,將這四麵城牆的牆垛打碎。
而腳底的法陣更是以柳白這一腳為圓心,朝著四麵八方散開而去。
“哢嚓”聲連綿不絕。
就像是一麵鏡子被打碎一般。
“誰?!”
巫馬姚怒喝一聲,正欲暴起,可就在這時,法陣破碎之際,餘下更是有一道水運打下,將這剛剛起身的鬼神教執事再度打回地麵,口吐鮮血不止。
柳白見狀自是明白,這是河神大人的照顧。
他怕自己應付不了這神座,所以提前將這神座打殘一點,好方便自己動手。
也就是這法陣破碎之際,柳白大笑道:“阿刀,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城東。
小算道長也是語氣快速的跟阿刀說道:“這是公子找來的幫手,能攔住這神座!”
原本還在小算道長身旁的阿刀,下一瞬已是到了這半空。
他大聲笑道:“釣魚佬,拿命來!”
另一邊,柳白見著這城內神座再度升起,身形也是閃空而走,“不怕死的就過來!”
可還沒等著他飛多遠,甚至就連這南麵曠野之上都還沒走出,巫馬姚的身形就已經從天幕飄落,穩穩當當的落到了他麵前。
‘這速度……狗日的竟然這麼快嗎!’
柳白甚至都沒察覺,他就已經從城內到了自己麵前。
同時他也對這神座有了更為清晰的概念,好像的確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力敵的……
巫馬姚看著麵前的鬼物,嘴角雖是在溢血,但依舊冷笑道:“區區一頭【穢】,連【祟】都還不是,也就急著來送死了嗎?”
【穢】相當於走陰人當中的元神。
【祟】相當於神龕。
神座……猶在這神龕之上。
即是說此刻的柳白是在逆伐兩個境界,以【穢】之身,硬撼神座。
就如同有那聚五氣的走陰人,想挑戰他這個陽神一般。
一般這種情況,柳白都不用術,隻是簡簡單單的一道命火燒過去,就能將其燒的魂飛魄散。
現如今的巫馬姚也是有著這樣的感覺,所以他也是點燃了自己的命火。
柳白還是頭一次相隔這麼近的麵對一名神座,其點火後的那股熱浪,更是將柳白燒的渾身不自在。
走陰人的命火,對邪祟會有一股天然壓勝。
柳白縱使出身再高,歸根結底也是一邪祟。
他不由自主的覺得身上有些癢。
巫馬姚見著柳白的反應,嗤笑一聲,甚至也都沒有動用彆的手段,隻是張嘴吐出一命火之箭。
一個本該是那點三火的走陰人才會動用的手段,現如今他一個神座走陰人,也動用出來了。
看著一道無形命火從其最終射出。
柳白雙目凝神,頭上“劈啪”一響。
一道純黑陰雷劈下。
“哢嚓——”
陰雷於半空中穩穩當當的截住了這命火之箭,而且隨著這一道聲音響起,更是將這火箭懶腰劈斷。
陰雷與命火消融。
柳白也是頭一次感受這神座的恐怖實力,這陰雷都算得上是他鬼體的最強手段了。
可竟然也隻是堪堪和這神座的隨手一擊持平。
這是何等實力?
“你他媽的!”柳白罵道。
他心驚,對麵的巫馬姚就更是心驚了,他沒想到這區區一頭【穢】,竟然也能攔下他的攻伐之術?
難怪剛剛能有那破陣手段……巫馬姚也是對眼前的這邪祟,有了一絲高看。
生怕陰溝翻船!
一人一鬼在這就像是互相試探了一招,可彩風城上的那倆神龕就不是了。
小算道長還是頭一次見著出招如此乾練簡潔,卻又如此帥氣的走陰人。
那就是阿刀!
先是一步踏上這城頭法陣之上,一把逼出了藏身其中的釣魚叟。
再之後……阿刀拔刀了!
也是直到此刻小算道長才知道阿刀的奇寶就是一把刀,刀鞘破爛,看著就像是林子裡邊隨意找了塊杉樹皮,兩邊合攏鑄就的刀鞘。
腰刀自是懸掛在阿刀的腰間。
不同於彆的刀客的左懸刀,阿刀習慣性的右懸刀。
但他又不是左撇子,他右手垂在腰間,自是輕輕鬆鬆的放在了這刀柄上邊。
右手懸刀,右手壓刀。
他的刀隻一現世,對麵的釣魚叟就已經慌了,想逃。
“被我阿刀包圍了,你想往哪逃?”阿刀笑聲響起,釣魚叟就沒再逃了。
他在這彩風城的正中間,於這半空中,心念一動喚出了自己的神龕。
褐木當空,神龕臨世。
小算道長抬頭望去,隻見這神龕對聯奪目。
上聯:獨釣寒江,心清似月波中靜
下聯:閒觀落日,意淡如雲岸上悠
橫批:悠然自得
粗略一眼看去,隻覺這神龕對聯描繪的意境極佳,就像是一個身披蓑衣的釣魚人正在夕陽岸邊,獨釣這寒江雪。
但觀這神龕下邊的釣魚叟……那就絲毫看不出這悠然之感了。
有的,隻是慌亂!
“來!”
阿刀見其放出了神龕,卻沒放出自己的神龕,因為……他拔刀了。
摁著的右手,將拔未拔。
隻是將這腰刀拔出了寸許,在這大日逐漸西斜的午後,刀刃映照出光芒。
正好照射到了釣魚叟的神龕中央。
於是……他的神龕就這麼攔腰被斬斷了。
小算道長甚至都沒見著阿刀是什麼時候拔的刀,隻是見著刀刃稍稍出鞘,就已經一刀斷了神龕。
釣魚叟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臉色也瞬間煞白。
遠處,柳白轉頭之際,所見到的就是這情形,他見到阿刀一刀斬斷了釣魚叟的神龕。
也見到了釣魚叟口吐鮮血。
“阿刀!”
巫馬姚見狀怒吼一聲,“本座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彆真的自己找死!”
阿刀見狀長嘯道:“巫馬將軍,既然投了賊寇,當了走狗,那就是兩路人,我阿刀何須你這走狗手下留情!”
“狂妄!”
巫馬姚聞言氣的三屍神暴跳,都直接放下了近在眼前的柳白,直接朝著阿刀殺了過去。
“彆走啊,巫馬將軍。”
柳白學著阿刀的稱呼,右手往前一揮,當即一道陰雷劈下。
毫無征兆。
用柳白上輩子見過的話來說就是……零幀起手。
巫馬姚原本就急著去救那釣魚叟,自是顧不得柳白這邊了,畢竟……他本身也沒太把柳白放在心上。
區區一頭【穢】,縱使一時辨彆不清真名,但想將其打廢也不過三兩下的功夫。
柳白這陰雷劈下之際,巫馬姚匆忙之間抬手,命火繚繞掐碎了一道陰雷。
可柳白既然已經試探過了,知曉了對方的實力,這二次動手豈還會在這試探?
陰雷掐碎一道後緊接著就是第二道,第三道以及第四道……
行至半空的巫馬姚掐碎了一道後,餘下的這幾道陰雷都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頭頂。
神座雖強,可強的也有限度,柳白這連江中客神龕都能劈碎的陰雷,劈在這巫馬姚頭頂。
他用什麼頂?
用頭頂。
因而三道陰雷落下,當即將他的頭頂都劈的血肉模糊一片。
雖不至死,甚至都算不得重傷,但卻結結實實的將他頭頂的頭皮都劈爛了。
不僅如此,甚至還將他那僅剩的一點頭發都劈的脫落。
柳白也沒想到自己這陰雷一擊竟會造成這樣的後果,這神座……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強。
“你簡直是……活膩歪了!”
原本還想著去救釣魚叟的巫馬姚又轉變了想法,他決定先解決眼前這礙事的邪祟!
“阿刀,還不速速……”
柳白話沒說完,剛還在數十丈開外的巫馬姚就已經到了他麵前,也沒什麼花裡胡哨的術法,更沒喚出神龕。
他就這麼伸手,直接掐住了柳白的脖子。
命火瘋狂湧入,灼燒著柳白的頭顱。
這一刻,柳白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神座的實力,這隻是這麼掐著,自己就沒了反抗的實力啊!
再加上這命火包裹,柳白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好像要被燙熟了。
看來還是自己托大了啊!
也還好請來了這楚河河神,不然今天這情況,怕是要動用底牌才行!
當初為了應對日落山的時候,柳白回家跟柳娘子討要了三根頭發。
但是在日落山的時候卻隻動用了兩根。
現如今還有一根在柳白身上,這玩意……人能用,鬼自然也能用。
隻是這鬼體用的話,借用的會是誰的實力?
“想彆人?想想自己怎麼死吧!”巫馬姚單手用力,命火也是朝著柳白頭頂的雙角燒了過去。
陰雷“劈啪”聲接連響起,但卻好像被這神座命火給封印了一般。
不管柳白怎麼“使勁”,但這陰雷都是劈不出來絲毫。
“來啊,你這雷,不是很厲害麼!”
巫馬姚冷笑著鮮血從其頭頂流下,使得他看起來愈發麵目猙獰。
不僅如此,他還伸出了空著的左手,欲要將柳白頭頂的雙角掰下。
可也就在這時,他忽地感覺自己抬起的左手又被人摁了回去。
“嗯?”
他起先還以為自己感覺錯了,這自己都神座了,竟然還有人能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自己身後?
將自己抬起的手,還要摁回去?
可等著他下意識稍稍回頭,見著自己身後的確有個人影時,他當即被驚出一身冷汗。
“你們鬼神教……過了!”
這是楚河河神歲至說的。
他說完後稍稍吹出了一口水汽,柳白鬼眼可見這水汽呈現出一股淡藍色。
這水汽被吹出後,就是到了這神座肩頭跟頭頂。
也沒什麼異象,就像是尋常人吹了支蠟燭一般,歲至這一口氣,直接吹滅了這巫馬姚的三盞命火。
最終落到柳白身上,也幫他消融了身上的命火之氣。
原本那股熾熱消失,柳白身上的苦痛也消失不見。
“我……”
巫馬姚還想說話,可他卻發現自己熄滅的好像不止是命火,更是自己的……命!
他隻覺自己的四肢開始冰冷,就像是人死去時的感覺一樣。
四肢越來越重,越來越冷,直至失去感覺。
緊接著這股冰冷逐漸往上,到了自己的胸口,即至……腦袋。
他還想看清這動手之人究竟是誰,可沉重的眼皮卻已經自然合攏。
不見真身。
柳白看著這上一秒還威風八麵的神座,下一秒竟然就變成了屍體,自是震驚於這歲至的實力。
但是下一瞬,他也是反應過來,神座!
這可是神座的屍體啊!
柳白連忙將這快要下跌的屍體撈住,收入了須彌裡邊。
“嗯?”
這下輪到歲至驚訝了,這神座屍體……他也需要啊!
柳白見河神大人的模樣,自然也是猜出了一二,但是這又何妨?
“我娘要。”
歲至當即笑了,“那自是給柳神。”
旋即他也扭頭看向了北邊的娃娃山,心中很是自然的下定了決斷。
這神座……可不能再殺了。
至少不能在這殺死,萬一又來個“我娘要”,今兒個可就白跑一趟,還平白承擔這天大風險了。
至於這事後的話,歲至倒不是很擔心。
神教的天塌下來,也有張蒼在前邊頂著。
“想跑?!”
歲至忽地出聲,柳白也轉頭看向了北邊,隻見那巨大的石娃娃張嘴,其中一道黑影竄出,筆直向北。
歲至大踏步跟上,“小老弟,碰見了老子還跑什麼?!”
柳白胸口,小草探出個腦袋,“公子,小草就說了,他在彆人麵前都是自稱老子的!”
柳白也沒想著這看似如此溫和的歲至,竟也有這粗魯霸道的一麵。
但……那又何妨?
適時,彩風城上空,阿刀再度拔刀斬。
這一次斬斷的就不是釣魚叟的神龕了,而是他的人,連帶著元神一起,儘皆被阿刀這一刀攔腰斬斷。
阿刀報了仇……那怎麼也得輪到自己了。
柳白身形一閃即使到了城內,不等他開口詢問,阿刀就已經主動言說道:
“城內的隻是李化梅的肉身,被我一刀砍了。”
“他的元神還藏在娃娃山中!”
“好。”
柳白也沒遲疑,當即起身向北,落入了娃娃山中。
到了這,那些個走陰人都已經瘋了似的往外跑,他們也不傻,見著城內的神龕神座都沒了蹤跡。
自己再不跑,等死不成?!
他們往上,柳白就順著通道往下,沿途所過,但凡遇見陽神及以上的走陰人,都被他幾雷劈死了。
一路過關斬將,直至這地底極深處的神廟前。
不同於上次,這次再過來時,這神廟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神像台前還跪著一人。
柳白一眼便是認出了,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許久,一路從雲州追到江州的……李化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