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刀有些詫異,他是知道這李化梅是什麼時候到的這江州彩風城。
李化梅到這的時候,胡家都還沒宣布出山。
所以這李化梅是怎麼得罪這胡家公子的?
阿刀想不通,但也沒問了。
問一句是情誼,要是一直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就是過界了。
“那這釣魚叟又是怎麼得罪你的?”柳白也好奇問了嘴。
阿刀聽著這話嗬嗬笑了笑,他習慣性的雙手攏袖,在這山頭上蹲了下來,說道:“他倒沒得罪我。”
“嗯?”
不等柳白問,阿刀就接著說道:“去年,魏國,一次我在山中斬妖出,來到一處河邊,借住一漁村。”
“恰巧他從河中來,不知怎的,怨氣極大,來到這村子裡邊就侮辱了一個漁家女。”
“我當場斬了他一刀,他殺不過,問候了我爹娘,於是梁子就接下了。”
小算道長聽完便是朝阿刀深深一揖,“先生大義。”
阿刀笑著拜拜手,“哪有什麼大義不大義的,順心而為就好了。”
“哈哈,好一個順心而為。”
天幕上,楚河河神歲至大踏步而返,而其身後則是還跟著一穿著蟒袍的老人。
沒有慈眉善目,儘是低眉順眼。
而且耳朵都還少了一隻,還在流著血,顯然是剛剛沒少挨打。
阿刀感知不出來歲至的氣息,但卻能感覺出那蟒袍老者的氣息。
神座!
多半就是小算口中那個本尊高坐的神教走陰人了,可現在強如他都隻能在這人麵前低眉順眼。
“見過二位前輩。”
阿刀起身拱手行了一禮。
歲至坦然受之,後邊的蟒袍老者卻是被嚇了個激靈,急忙避開。
也不知他在歲至麵前到底吃了什麼虧,竟然如此害怕。
歲至則是上下打量了眼阿刀,點頭道:“不錯。”
說完又伸手拍了拍阿刀的肩頭,“你這路子不錯,彆走你爹的老路了。”
阿刀猛地抬頭,臉色複雜的他又有些痛苦,但也沒回話,隻是執禮愈恭,再度深深一揖。
歲至幽幽歎了口氣。
“行了,你們都先離開吧,這娃娃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我先收走了為好。”
說完他隻是輕輕一揮手。
等著柳白他們反應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相鄰的一山頭上邊。
餘著的那娃娃山頂,隻剩下歲至一人。
連帶著那蟒袍老者都過來了。
歲至身形飄起又落下,直至到了這娃娃山的頭顱前,隻見他伸手搭在這“娃娃”的下巴上,輕喝一聲猛地發力。
地動山搖間,巨大的轟鳴聲一陣響過一陣。
隨即柳白便是見著這座上千米高的山峰,竟然被歲至一人一手就給抬起來了!
“娘的,比大算還猛!”
小算道長見著這場景都忍不住低聲罵娘。
阿刀則是雙手攏袖,眼神當中滿是火熱,“假以時日,我阿刀也行!”
娃娃山被人拔起,異象實在太大,這彩風城內的百姓也都紛紛抬頭看著這一幕,目露驚駭。
“這……有人搬走了娃娃山?!”
“這可怎麼跟教裡交代啊。”
“鹹吃蘿卜淡操心,天塌下來有上邊的人頂著,關你什麼事!”
“那也是。”
“……”
柳白眼見著這娃娃山就要被歲至徹底從這兩山夾逼之間拔出,這天幕之上卻是忽然降下一道法印。
同時傳來一聲怒喝。
“歲至,本神教向來與你毫無瓜葛,這事,你須得給神教一個解釋!”
歲至大笑著一鬆手,娃娃山跌回原地,山崩地裂間,他則衝天而起撞上了那法印。
“老子歲至一生行事,何須向你這狗日的解釋!”
歲至暢笑間撞上了這法印,隻見天地間都迸射出一道璀璨光芒,好似與大日爭輝。
而等著這光芒散去,天幕之上就隻剩著歲至一人了,他放聲道:
“老狗,下次要殺就自己來,咱倆乾上一場。”
“老子好讓你知道,什麼叫恁爹!”
他大笑著再沒回應,等著他落回這娃娃山山頭後,便是重重一腳踩下,幾道足以容納耕牛的巨大裂縫朝著底下延伸而去。
刹那間轟響一聲高過一聲。
這娃娃山的頭顱更是瞬間四分五裂,跌落在這山穀之中,砸倒了大片大片的古木。
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大,直至到了這娃娃山的最底部,好似要將整座山都崩裂。
可就當柳白以為歲至要毀了這座娃娃山的時候,卻是見著這些裂隙到底,但卻沒有崩壞山巒。
漂浮懸空的歲至再度一抬手,輕聲道:“起!”
頓時,地麵那些散落頭顱再度飄起彙合,回歸了原位。
身上那些粗大的裂縫也是逐漸合攏。
隻是這再度拚湊起來的“娃娃”臉上就多了幾道裂縫,連帶著身上也是如此。
猙獰而可怖。
歲至大笑著落到了這石娃娃的頭頂,“走了走了。”
他聲音落下,這千米高的石人竟然真就站起,一步步南下走去。
它每踏出一步都是數百米遠,每踩下的一步也都是地動山搖。
臨著路過彩風城的時候,它甚至還知道從旁邊的山頂跨過,避開城池。
歲至……就這麼騎著這巨大的娃娃山,走了。
這場景連帶著柳白都有些錯愕和不敢相信了,這就是走陰人的偉力嗎?
這究竟得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如此行徑。
柳白幾人身旁的那蟒袍老者這才反應過來,也是化作一道黑芒飛起,最後落到了歲至身後。
沒了娃娃山的遮擋,這彩風城北邊也就有了道豁口。
南下的冷風席卷呼嘯,在那喇叭口的地界甚至形成了陣陣的鬼哭狼嚎聲。
“接下來這彩風城的百姓肯定會覺得,沒了娃娃山,這彩風城要冷上許多,都不再是溫暖如春了。”
雙手攏袖的阿刀抬頭看著彩風城頂,那些積攢許久的怨氣,正被這寒風吹散。
興許過個十天八天的,這些怨氣徹底消失,彩風城也就免去了一場大災禍。
可這些,又有哪個百姓能看見?
能看見這點的走陰人,都沒幾個。
正西邊的雲端,又有一道人影筆直墜來,赫然正是那無笑道長。
看著雖遠,但不過幾個呼吸時間就已經到了麵前。
無笑額頭密布著汗珠,人也上氣不接下氣。
“道長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去炸礦脈了嗎?”柳白有些意外。
“沒,道長剛已經回來了,然後城內又逃了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道長追上去殺了。”
小算道長幫忙解釋道。
“那就好,人沒事就行。”
阿刀上下打量了無笑一眼,“道長這是快要鑄神龕了吧?”
無笑自是早就知道了阿刀的存在,此刻聽著言語,先是打了個道揖,然後才點頭道:
“正是,貧道估摸著就差一神龕木了。”
阿刀說著轉頭看向了柳白,微笑道:“自此往東去七百裡,有一山澗名為壺山澗,那裡有一柳木成精,足以當這神龕木了。”
阿刀指了條明路,無笑道長也好似瞬間眼前一亮。
“當真?貧道可就先謝過阿刀了!哈哈。”
柳白聽著這話卻是窺探了眼須彌,轉而笑道:“用不著這麼麻煩。”
他說完手一抖,這地麵便是出現了一條深青古木,長約三丈,需三人合抱方圍,還通體散發著一股安神的清香,讓人聞之便是心曠神怡。
“咦,竟是青梨安神木,這可是上等的神龕木啊。”阿刀是個識貨的,一眼便是看出了底細。
小算看著自家公子,眼神當中有著一絲好奇。
他知道柳白絕不是那藏私的性子,他真要有這神龕木,估摸著是早就拿出來給無笑道長了。
“這是我從鬼神教那神座的須彌裡邊翻出來的,他這剛好有一神龕木。”
柳白直言不諱,說的也是大實話。
這就是他剛剛翻出來的。
他自己可沒有過這東西。
“公子……這,這太貴重了,您還是留著自己以後好用吧。”
無笑雖然急需,但他也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多稀少,多貴重。
如若不然,也不至於當時的河巡署鬼市都沒有賣了。
每一個神龕木,那都算得上是無價之寶了。
“你以為我是白給你的?”柳白瞪眼大聲道。
他這表現反倒是嚇到了無笑道長,讓他有些錯愕和惶恐。
“拿了我的東西,鑄了神龕,就好好出力,下次若是還遇見神龕,你鐵定得第一個抗上去!”
“神座你也得扛,誰讓你實力最強。”
“公子,貧道……”
“你什麼你?難道說,這快要鑄神龕了,就不想替本公子賣命了?”
“這自是不可能。”
無笑道長急忙低頭拱手。
“不可能就收好,區區一神龕木而已,本公子到時候要用肯定得用最好的!”
反正不管能不能做到,牛逼總得先吹出去。
無笑也不傻,自然知道柳白這嚴厲言語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收下。
“貧道謝過公子了。”
無笑口頭道了聲謝,彆的也隻能將這事記下,等著日後報答了。
他了卻了心頭的一樁大事,自然也是長舒了口氣。
阿刀見狀也是點頭道:“行,那此間事了,我也就準備告辭了。”
“阿刀你去哪?”柳白問道。
阿刀轉頭看向西邊,提起一口氣說道:“去西境長城殺邪祟去!”
“不殺邪祟,實力提升的太慢了。”
“怎麼?不殺神教了?”
阿刀聽著這話,也是自嘲的笑了笑,“之前是我自大了,以為鑄了神龕,在這天下也就算是號人物了,現在看來……遠遠不夠。”
說著他終於將雙手從衣袖當中抽出,大踏步朝前走去,隻是幾步就離開了山巒,立在這半空中。
“且等我去禁忌之中走一遭,安下神座之後,再回人間一稱雄。”
“哈哈好,等我忙完了我也得去禁忌瞧瞧,到時我就去西境長城上邊找你!”柳白大笑道。
“行,那我可得努努力了,等胡公子到來之前,得打出一個大大的名聲,到時你來了,隻要提起我阿刀的名號,那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阿刀跟著大笑,明明已是中年的他,看起來卻如此意氣風發。
像是個懸刀飲酒少年郎。
“我不姓胡,姓柳,叫柳白!”
阿刀稍稍錯愕,但也不驚訝,“阿刀,我就叫阿刀!”
他拍著胸脯大聲道:“一刀橫掃兩界邊,北都城中馭女仙,借問人間何處有,唯我阿刀戰九天!”
“柳白,我去了,且看我阿刀如何揚名這天下三國!”
阿刀大笑著一步步朝西邊遠去,再沒回頭。
柳白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希冀,他欽佩這樣的人。
甚至在柳白心裡,覺得這世上也就是得有這樣的人才有意思。
“公子,咱們到時候真的得去這西境長城嗎?”
“去,怎麼能不去,天大地大,哪都得去走走。”
“那接下來?”
柳白回頭看了眼彩風城的方向,“陽神以上的都殺了吧?”
“殺了。”
這話是無笑道長說的,說完他手一揮,這地麵當即出現了四具屍體。
儘皆都是修第二命的走陰人。
其中一個還是熟麵孔了,是柳白伸手要沒要過來的,現在也都在他麵前了。
其餘三個都沒見過。
這即是說明,這牛鼻子老道來了這彩風城後,竟然還殺了三個元神走陰人!
這場景一出,連小算道長都忍不住震驚的看了眼無笑。
這廝,一聲不吭的看著像是個老實人,可結果竟然比司徒紅還難對付!
果然是個牛鼻子老道,越老越壞。
無笑搓著雙手笑了笑,“嘿嘿,這都是孝敬給公子您的。”
都是神教走陰人,柳白用起來也沒什麼含糊,手一揮便是都收了起來。
連帶著那神座的屍體都放到了一塊。
小算則是暗自搓了搓手,他這次是一具元神走陰人的屍體都沒撈著。
隻有幾具陽神的屍體,他也就沒拿出來自取其辱了。
準備等著下次攢多點一起拿出來。
“接下來我準備去這秦楚山脈裡邊,聽說那有個黃粱鎮,裡邊能得到奇寶圖紙……是不是有這個地方?”
柳白朝他倆詢問道。
“公子說的,應當是黃粱福地吧,真有這個地方。”小算剛一說完,無笑就“咦”了一聲。
然後便是見著他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根草。
還魂草。
“公子,看來真是天注定了我們得去一趟那平雲湖了。”無笑看著這根還魂草,輕聲說道。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在他這道長看來,這就是天定。
柳白想了想堪輿圖上的地形,點頭道:“我們往西北的話,這平雲湖也算是順路了,倒是正好。”
小算道長看看兩人,“還是得道長先鑄了神龕再說吧。”
“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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