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時,那男子才恍然,連忙自我介紹道:“公子,小的是這黑山會的會主武正平。”
“哦?”
柳白先前隻是看了眼,就以為這男子是那龍燈會的會主,女子才是這黑山會的會主,沒曾想結果竟是猜錯了。
“坐,都坐下說。”
柳白笑嗬嗬的往後一靠,倚在了靠背上。
黑山會的會主武正平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說什麼‘跪著就好’。
柳白估摸著他是被無笑嚇破了膽。
“公子叫你坐就坐,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無笑在後頭提了他一腳,嚇得他急忙起身,來到這女子鞏梅蘭對麵坐下。
柳白眼神下意識的一瞥,剛好看著這鞏梅蘭坐下時的場景。
渾圓愈發挺翹,很是誘人。
不我還小,有槍也使不得……柳白清了清嗓子,隨手將一個黑山石製的小瓶放在了桌麵。
“誰願意說,誰就活著,哦不……是誰先說,誰就活著。”
微笑著的柳白說著魔鬼的話,客棧房間內的蠟燭火苗跳躍著,將幾人的身影襯著也是閃爍不定。
柳白的麵容在這蠟燭的映襯之下,一半昏黃,一半黑暗,
“這……這是黑山石製成的瓶子。”黑山會的會主,那名打著赤膊的男子連忙回道:“我們黑山會掌握了城外大部分黑山石的礦脈,盛產這東西,公子若是需要,小的儘皆可以奉上。”
紫衣女子鞏梅蘭則是認真打量了眼這瓶子,也是默默等著這武正平說完後,這才說道:“這的確是黑山石製作的石瓶。”
柳白聽著臉上笑意未減,依舊笑嗬嗬的說道:“很好,看來你們是……真的不知道?”
他說這話間,目光也是始終在打量著兩人臉上的變化。
“不知。”這兩人異口同聲的回道。
“好,聽說你們黑山城有個組織勢力,叫做什麼門?”柳白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門?”
武正平聽著立馬開始回想,鞏梅蘭卻是直接開口道:“公子說的可是百騙門?”
“說說。”柳白雙手交叉疊放在身前。
武正平一聽,也是馬上說道:“對對對,之前是有個叫做百騙門的。”
柳白瞥了他一眼,無笑道長就已經站在了他身後,右手搭在了他肩上。
他立馬就閉嘴了。
鞏梅蘭則是將這事娓娓道來,“我們這黑山城內,起先跟我們龍燈會並位的是一個叫做百騙門的組織,但後來這百騙門的組織因為騙到了一個元神前輩頭上,偏偏那前輩還上當受了騙。”
“後頭等著那前輩反應過來,一怒之下便是滅了這百騙門,後邊這黑山會才漸漸發家的,但……但也有個說法,具體是不是真的,妾身不知,公子可以問問這武會主。”
“哦?什麼說法。”
“公子,這女人胡說啊!”武正平隻是剛一開口,無笑就給了他一個大逼兜。
當然沒用力,隻是恰好能讓他清醒過來的程度。
他閉了嘴,龍燈會的鞏梅蘭才繼續說道:“坊間都在流傳,說這黑山會就是百騙門的繼承者,他們沒死絕,絕大部分門人都成了這黑山會的會眾。”
“這……”
武正平急的不可開交,想大聲辯駁,但又不敢說話。
他怕再說下去,會死。
“哦,這樣啊……”柳白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也沒急著下論斷,隻是轉而看向了這武正平。
“來,你來說說這百騙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柳白在問這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這百騙門……九成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
這青蚨子母錢,本就是騙道當中的一種。
再加上這黑金剛,看似幻術,但對方似有那不取人命的規矩,這也是騙術行當的講究。
取財就不能取命了。
因而這取的財,又叫做“買命錢”,所以不管這青蚨子母錢還是這黑金剛,都是騙術當中的一種。
而偏偏這黑山城曆史上又有這麼一個叫做百騙門的勢力,那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是,是。”武正平連連點頭,眼神中也是帶著感激,像是在感激著柳白給了他說話的機會,“這百騙門的確是我們黑山城的一大勢力。”
“其開創者就不知道了,隻知道這百騙門在我們整個夔州都算小有名堂,因為他們百騙門的門人,大多都會行走在整個夔州。”
“不同於我們這黑山會以及龍燈會,這百騙門是有諸多門人從夔州的各個地方,慕名前來學藝的。”
“而這百騙門的門內又分六道,分彆是叫做神、雜、婚、古、商、醫;比方說這‘婚’指的就是騙婚一道,其中大多都隻有女子能學,醫道是最害人的……”
武正平娓娓道來,顯然也是對這百騙門多有了解。
對麵的鞏梅蘭越聽越是不屑,甚至臉上都已經帶有一絲譏笑了。
柳白也是聽著他說完後,這才說道:“那這龍燈會的會主,怎麼會說你們這黑山會繼承了百騙門的衣缽呢?”
武正平一聽,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但依舊雙手一攤說道:“這……這是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百騙門剛滅,我們黑山會想著興起,那總得有點新鮮血液。”
“這百騙門人沒有死絕,其中絕大部分都還是走陰人,當時若不吸納他們,我們黑山會也站不穩腳跟的。”
“但後來我也三令五申的告誡他們,讓他們切不可再跟以往那般行事,這有些人聽了,有些人就不聽,小的,小的也沒辦法啊。”
鞏梅蘭聽著隻是嗬嗬一笑,興許是柳白沒問她的緣故,她也沒再開口。
柳白左右打量了眼,臉上笑意更甚,他伸手指著桌麵上的那個石瓶,“最後問一遍,你倆都不認識這東西是吧?”
“不認識。”武正平搖著頭說道。
柳白又看向鞏梅蘭,“你也不認識?”
“不認識。”
這女子話音剛落,柳白便直接說道:“殺了她!”
“什麼?!”
武正平似是驚訝於柳白的果決,但是無笑道長卻已是一步到了這紫衣女子的身後,一身命火點就。
“公子你怎……”
“妾身真不認識這東西啊。”
鞏梅蘭也是麵露驚恐,就像是她一直料定柳白會對這武正平動手,可沒曾想,結果要死的卻是她?
無笑道長點燃命火後,也是沒有留手,伸手往前點出一張命火符籙。
霎時間整個屋內都是充斥著極致的熱浪,似是欲要將這屋子點著。
鞏梅蘭見狀,原本已是極致驚恐的她,卻是倏忽冷靜了下來。
她臉上嘴角翹起,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出聲道:“停手吧,這次算是我認栽了。”
柳白看著她這模樣,又是坐直了身子。
他舉起右手,無笑也就停手了,命火符籙沒有落下,隻是懸在這鞏梅蘭的頭頂,好似隨時都能將其誅殺。
“娘嘞。”
對麵的武正平見狀,也是當即點燃了命火,雙手扶住了椅子的扶手,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人。
“你……你不是鞏梅蘭?!”
“鞏梅蘭”沒有理會,甚至正眼都沒瞧過眼前這人,反倒是一直盯著柳白,“能問問,貴公子是怎麼發現我的麼?”
柳白雙手一合掌,“這簡單。”
“哦?願聞其詳。”
“鞏梅蘭”也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更沒半點畏懼,哪怕是知曉了背後的道長是個神龕,也不驚訝,像是極其自信。
“輔三屍之神葬花,斷六玉眉心之頭。”柳白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卻是頓時讓這鞏梅蘭慌了神,甚至臉上都不笑了。
“你這法門算是不錯,但可惜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身體自帶媚術,還是隻能讓少年人動欲火的媚術,這是其一。”
“那其二呢?”鞏梅蘭再度問道。
“無可奉告了。”
顯然這其二才是柳白斷定她身份的根本原因,但是可惜,柳白不說了。
鞏梅蘭稍作沉吟,便是再度開口道:“這事是手下人不懂事,衝撞了貴公子,但他們也以死謝罪了。”
“這樣吧,我便再讓這鞏梅蘭以死謝罪,這事便算兩清,如何?”
“哦?”
柳白聽著這回答,似是有些詫異。
鞏梅蘭見狀臉上再度浮現出笑容,但卻儘是寒意,“公子怕是初次行走江湖吧,須知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區區一神龕,可不是萬能的。”
柳白收起臉上的詫異,也笑了,他笑著說道:“殺了。”
他看著眼前的鞏梅蘭,但實際上這話卻是跟她身後的無笑道長說的。
“嗬嗬,不勞公子動手了。”
鞏梅蘭說話間,渾身竟然頓時冒出一枚枚巨大的膿瘡,流著黃綠色的膿液。
上一秒還是個身姿曼妙的女子,下一秒就變成了這怪物,端是惡心無比。
無笑見狀也是丟出了那命火符籙,將其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順帶著連這腥臭的味道都被燒沒了。
對麵的武正平見狀,也是長舒了口氣,這才散去身上的命火。
“公子,這人多半是那百騙門門主的化身,那老東西沒有死絕。”
“知道什麼就說。”
從始至終,哪怕這鞏梅蘭死在麵前,柳白都沒動彈過分毫。
“是。”武正平連忙朝柳白拱了拱手,繼續說道:“當年百騙門還在世的時候,我也隻是個養陰神的走陰人,當時就聽說,無人知曉這百騙門門主的身份,因為他獨修了一門秘術,叫做【百麵】。”
“每次見人身份不一樣,長相也不一樣。”
“現在看來,他怕是真的沒死。”
武正平說著連他自己都是點點頭,一副沒曾想到的模樣。
“你知道他可能藏身在哪嗎?”柳白問道。
武正平欲言又止,但看著對麵的無笑道長眯了眯眼,他立馬說道:“這百騙門原先的山門,是在黑山上邊,不出意外的話……我覺得這門主還可能藏在那裡邊,但是小的也不確定,所以不敢胡說。”
“黑山?這地兒不是說早就找不見了麼?”
無笑道長聽著這話,出聲問道。
“嘿嘿,這道長就有所不知了,這黑山一直都是好好的,隻是那些普通人外加那些實力不夠的走陰人,接觸不到罷了。”
武正平撓撓頭,笑容很是謙卑。
“公子若是想去,小的可代為引路。”
“離這遠嗎?”
“不遠,快馬半日可到。”
“那行,明天一早就出發。”柳白也沒太過著急,這急也不差這會。
“公子,外邊還有一人在等候,應當是這黑山城的城主。”
無笑道長小聲提醒道。
先前他動手的時候,點了命火。
一位神龕在這小城裡邊點燃命火,其火勢之大,整個城裡的走陰人怕是都有感覺。
“你去打發了吧。”
柳白見都懶得見了。
“是。”
無笑道長臨走前,又是多看了眼這武正平,後者笑容憨厚。
道長所去片刻而返,臨著他又要了柳白旁邊的房間,隻一間,他和這武正平同住。
若是離著遠了,他不放心,他不相信這武正平。
一夜無話。
即至次日清晨,無笑先是帶著這武正平去黑山會的總堂取了識路的馬匹,說是那地方,隻有去過一趟的老馬才能尋到。
臨著兩人帶路,來到了已經在南門外等候著的柳白身邊。
按照這武正平所說,黑山就在這黑山城以南的龍嶺山脈當中。
武正平騎著老馬走在最前頭,無笑則是給柳白架著馬車。
所行約莫半個時辰,便已是進了這龍嶺山脈。
山高林密荒路小,三人都隻得下來步行,唯有那老馬走在最前頭。
其間柳白也見著這附近的山石大多都呈漆黑色,有些甚至都已經是有著黑山石的氣息。
“嘿,公子可知道我們這兒的黑山石是怎麼來的?”
武正平見柳白多次查看,便忍不住笑問道。
“怎麼來的?”
“這也隻是古人傳古人,小的也不保真哈,說是什麼有真神斬殺真龍在此處,這真龍是一頭黑龍。”
“我們這見到的黑石,就是這黑龍的鱗甲所化,這也是我們這叫做龍嶺山脈的原由嘞。”
武正平有說有笑,又是在這崎嶇的山道上走了小半天的時間。
最後他將柳白兩人引到了一處平頂山的山頂,言道:“黑山,到了。”
小草猶是在柳白肩膀上四處張望,一副“黑山在哪”的模樣。
柳白則是跟著無笑道長往前幾步,來到了前頭,隻見這平頂山的中間赫然是一巨大的溶洞。
居高臨下俯視望去,可見這溶洞底下有一座通體漆黑的山巒。
像是那山中之山。
而在這黑山四周,則是多有雲霧飄蕩,依稀間還能聽到底下有著野鬼竊竊私語。
柳白隻是看了這麼一眼,就回頭看向了這武正平,微笑道:
“門主大人這下可以現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