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姑奶奶拿著紙張的右手虛握,其上殺氣肆虐如刀,竟是直接將這紙張化為了粉末,隨風飄散。
柳白還是頭一次見著能將殺氣運用到這個程度的人,這跟他所學的那製作“黑金剛”的《解珠》倒是有些相像。
二者都是對“炁”的運用。
“你……在威脅我?”
原本還是身處半空的虎姑奶奶身形落下,直至與這樹梢上的柳白平齊。
她眼神平靜之中又帶著一絲暴戾。
這是一頭山精,一頭能點火的山精。
這讓柳白不禁想起了雲州媒妁會的田夫人,二者儘皆都是能點火走陰的山精。
但實力卻是天差地彆。
雖說先前在雲州的時候,柳白也曾不止一次的見過這虎姑奶奶,但真正有著交集的,還是這次。
此刻離著不遠,柳白也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這虎姑奶奶身上的氣勢。
她雖外表看著是人,但此刻感覺到的氣息卻是一頭妖。
一頭氣勢儘露的大妖,正匍匐在自己麵前,好似隨時都能給自己致命一擊。
柳白見到過的高手乃至高高手都有著許多了,但真正在他麵前這麼暴露氣勢給他壓迫的……
這虎姑奶奶還算得上是頭一個。
可也僅限於此,短暫的驚訝過後,柳白就感覺這氣勢蕩然無存的。
至於原由嘛,自是因為柳白……不怕!
不僅不怕,若是想的話,還能將這虎姑奶奶殺死!
一個自己能殺死,還有自信殺死的人,還怎麼給自己威壓?
柳白是如此,但是他身後的齊如龍跟鄭不壽就不是這感覺了,他倆也是頭一次麵對這虎姑奶奶。
人的名樹的影,先前就已經從彆人口中,口口相傳的聽過這虎姑奶奶的威名。
但再怎麼聽說,那都是彆人口中的虎姑奶奶。
這一次自己親自麵對這虎姑奶奶,還是以敵對的姿態去麵對,他倆才真正體會到這虎姑奶奶的恐怖。
他倆絲毫不懷疑,若真是捉對廝殺的話,虎姑奶奶有輕而易舉擊殺他們的本事。
氣勢激起山風,卷起一片落葉從齊如龍身邊飛過之際,這落葉上邊當即出現了一道痕跡。
這點變化雖是細微,但離著這般近,鄭不壽自然也是瞧見了。
更是明白了齊如龍的意思……一會真要交戰,真要跟虎姑奶奶打起來的話,那就跑!
還是得跑的遠遠的,絕不能留在這硬拚。
鄭不壽沉吟的“嗯”了一聲,就像是清了清嗓子一般,毫無痕跡,但齊如龍卻也聽明白了這老友的意思。
同時聽明白他倆意思的,還有小草。
“公子,齊如龍這倆貨想跑!”
小草在柳白腦海裡邊氣呼呼的說道。
“哦?”
柳白驚訝的不是他倆想跑,而是他倆竟然看不清形勢……真以為現在跑了,虎姑奶奶,乃至說這鬼神教會放過他們?
“威脅?這怎麼能算得上威脅呢?隻是希望虎姑奶奶能冷靜些罷了。”
柳白笑眯眯的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也是!”
“我自然不是,我隻是跟此地……有點關係罷了。”
“哦?”
他倆之間的對話,頓時讓這在場的幾人都好奇起來,都好奇柳白給虎姑奶奶的那張白紙上邊,到底寫了些什麼。
虎姑奶奶問柳白是不是這傳承人,柳白說不是……她竟然就信了?
柳白看著她那狐疑之中又帶著一絲猶豫考慮的眼神。
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虎姑奶奶遲疑了片刻功夫,忽而說道:“你,跟我走!”
“好。”
柳白依舊沒有絲毫遲疑考慮的答應下來。
“公子!”
無笑這次慌了,之前柳白一個人走他都沒什麼,可現在這是虎姑奶奶啊。
“沒事……畢竟,你又打不過人家,對吧。”
柳白拍了拍無笑道長的肩頭,順帶著給了他點壓力。
省得以為自己鑄神龕了,就是一副天下無敵的姿態。
“那貧道可以拚命!”無笑道長篤定的說道,身後地麵氣機震蕩,隱隱之中就有一種要喚出自身神龕的架勢。
“算了吧,我還等著你這把老骨頭帶我趕路呢。”
柳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頭,“去把小草跟小咕咚帶過來。”
無笑見著柳白這反應,稍加遲疑了片刻,還是選擇了聽從,畢竟就跟他說的一樣。
自己打不過,除了聽命,還有什麼彆的辦法?
“胡兄弟!”
背後的鄭不壽也是出聲喊道,但柳白回頭去隻是笑笑,沒有說話了。
無笑帶回了小草跟小咕咚。
小草自是熟悉的蹲在了柳白的肩頭,警惕地看著眼前的虎姑奶奶。
小咕咚則是猶豫了一陣,還是乖乖的站在了柳白身邊。
“嗬。”
虎姑奶奶看著柳白的這倆“家當”,嗤笑一聲,“走吧!”
說完也不用柳白抬腿,身形便已然直直飄起,連帶著腳下的小咕咚也是如此。
身形各自升起後,便是齊齊遁向了這赤狐山脈深處。
隻在原地留下了麵麵相覷的齊如龍跟鄭不壽,他倆相視一眼,便是都朝著眼前的無笑道長拱了拱手。
“見過道長,道長告辭!”
無笑停在原地,臉色青紅一陣,連帶著他那禿頭都有些泛紅。
像是丟儘了臉麵一般。
隻是等著遠處山頭那些個始終沒有露麵的神龕也離開後,他這才身形落下,來到了小草跟小咕咚先前站立過的位置。
到了這之後,他掀起地上的落葉,輕輕震蕩,諸多落葉飄散。
隻留著寫有字跡的一張,上邊的字跡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某個不學無術的“草人”之手。
上邊內容也是簡單,隻有一句話,六個字。
“找人骨,用火燒。”
“……”
又是一處山頭。
柳白身形跟著虎姑奶奶落下,而且隻一落下,她就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塊虎骨丟在了地麵。
刹那間,一吊睛白額虎的虛影便是匍匐在了這山頭,順帶著將兩人的身形也都護住。
“現在可以說說你是誰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虎姑奶奶嗬嗬一笑,倒是沒再放什麼狠話了。
“虎姑奶奶先前也都去過雲州,自是知道這黑木有三位弟子吧?”
柳白笑著反問道。
“知道。”虎姑奶奶反手將這門板似的巨劍往身後一搭就放穩了。
她來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修長圓潤的右腿曲起,踩在這石頭上。
她穿的本就是這虎皮短裙,加上此刻這豪邁至極的動作。
柳白難免就抬頭看了眼,他也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裡邊的一個人物……苗人鳳。
隻這一眼,他當即就有些頭腦發熱。
虎姑奶奶毫無顧忌的嗤笑道:“怎地,現在這般年紀的小孩就懂得這些門道了?”
“要不本姑奶奶幫幫你,一刀把你那話兒給剁了?也省得你煩惱。”
柳白沒說話,小草就跳了起來,大聲道:“剁!來,有本事你就剁!”
隻要你敢,娘娘就得把你剁成肉末!
也不知是看不上還是怎的,虎姑奶奶看都沒有沒看小草一眼,而是往旁邊一靠。
“行了,彆看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過個十幾二十年再說,說正事吧。”
柳白還是頭一次在這方麵被人鄙視,偏偏鄙視的他還毫無還手之力。
畢竟……誰讓自己年紀小呢!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大弟子東仙,二弟子木人可,三弟子白嬌兒,我是他那大弟子東仙的隔代弟子。”
“哦?那我不是成你師叔了?來,乖,小師侄喊句師叔來聽聽。”
原先還有些嗤笑鄙夷與不屑的虎姑奶奶,在反應過來柳白的意思之後,當即笑了。
甚至再看向柳白的眼神都親切了不少。
“師叔。”
柳白也笑了,他也沒想到,這虎姑奶奶看似實力如此高強,可這腦子……卻不太靈光。
難不成是向來都喜歡用實力解決問題,而不想用腦子?
還是說,沒人敢這麼忽悠她?
總之柳白這一聲師叔,著實是喊的她有些心花怒放,但是很快,虎姑奶奶又收起了心中的喜悅,轉而用一種睥睨的眼光看著眼前的柳白,頗有種智珠在握的意味在裡邊。
“你說你是東仙師兄的隔代弟子,可有何憑證?”
柳白聽見這問題,笑了,“師叔可能有所不知,師祖……我也沒資格喊師祖吧,總之就是黑木前輩的真正弟子,唯有您一個啊!”
“嗯?”
剛倚靠下去的虎姑奶奶又坐直了身子,蹙眉道:“何意?”
柳白嗬嗬笑道:“我師父東仙,以及木人可還有白嬌兒,其實都隻是黑木前輩的螟蛉之子,是他的義子,他生前……曆來沒有過弟子。”
“唯有師叔您,才是他唯一的弟子!”
這事是柳白從“二弟”二笑道長那裡聽來的,他也是因為出身神霄觀所以才知道這些。
因而這些事,虎姑奶奶這個外人自是不得而知。
聽著這消息,虎姑奶奶雖有驚訝,但也僅限於此。
消息……並無大用。
虎姑奶奶嘴角翹起,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也不是,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兩名傳承人,也來到了此處。”
“什麼?我還有兩名師叔?”柳白嘴巴微微張開,眼神瞳孔也是隨之放大,表情看著極為詫異。
“嗯?”
虎姑奶奶聲音有些不大對勁。
“不,我的師叔隻有您一個。”
柳白連忙改口,一臉認真的說道。
看著眼前這識趣的少年,虎姑奶奶大笑道:“無妨無妨,就算再有……我一並殺了便好了,到時你依舊隻有我這一個師叔!”
“師叔高見。”
柳白再度拱了拱手,佩服的說道。
畢竟不管是先前還是現在……柳白也都是這想法。
不管這傳承人再多,自己隻需要一並殺了就好了。
而就當他以為虎姑奶奶已經相信了他的時候,可這下一瞬,虎姑奶奶就已經到了他麵前。
她那英氣的麵容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呼出來的氣息,濕熱。
“你……不會就是另外兩個傳承人中的一個吧?”
虎姑奶奶用額頭抵住了柳白的額頭,眨眼間那長長的睫毛甚至都能碰到他的眉毛,說話時的氣息也都儘皆吐在了他臉上。
並無腥臭,也無香氣,隻有一股陽剛之氣撲麵而來。
這老虎精果真是不一般。
柳白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急忙後退幾步,然後舉起左手,豎起三根手指,正色道:
“師叔你竟然不信我!”
“我在此發誓,如我所言虛假,就……就讓我靈性過高,讓我變成鬼!!!”
柳白大聲叫喊著發完了誓。
而他這誓言吧,對於走陰人來說,無異於樹壓蚍蜉,又如象殺螻蟻,所含意蘊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