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懇請丞相,萬萬不可再輕視劉備才是。”
說罷這最後遺言,於禁已是淚流滿麵,轉身向帳外走去。
曹操抬頭瞥向於禁,看著那殘軀背影,手微微抬起,有那麼一瞬間竟想收回成命。
隻是,話到喉頭,卻始終沒出口。
君無戲言!
殺令已下若再反悔,顏麵威信何在?
何況心中那丁點不忍,還不足以壓倒他對於禁憤怒。
曹操便隻默不作聲,冷眼看著於禁離去。
須臾。
虎衛提著於禁首級入帳,獻於了曹操案前。
程昱等人皆搖頭暗歎,眼中儘是惋惜。
曹操看著於禁人頭,再瞥見眾人各種惋惜歎息,心中忽然間萌生了一絲後悔。
臉上的憤怒的化為無奈,曹操苦澀一歎:
“非是孤鐵石心腸,不念舊情,是孤實在沒有辦法。”
“於禁犯下如此大罪,孤若不能明正軍法,往後全軍上下豈非人人效仿?”
“這樣一支軍隊,人人皆無死戰之心,與烏合之眾有何分彆?”
“孤統領著這樣一支烏合之眾,又如何掃除劉備孫權等逆臣,如何一統天下,再興大漢?”
“孤又怎麼對得起天子對孤的重托,怎麼對得起爾等對孤的期望?”
曹操向眾人大掏了一番苦水,說到無奈處,眼眶裡也噙起了淚光。
程昱等眾人漸為觸動,個個淚光在眼眶中打轉,忙又紛紛表態,大表對曹操的理解。
曹操這才收起淚光,傳令將於禁屍首縫合,仍舊以亭侯之禮厚葬。
接著曹操端起一杯酒,鄭重其是道:
“文則,汝妻女吾養之,汝安心上路吧。”
“劉備的首級,孤早晚必當斬下,於你靈前祭奠你在天英魂。”
許下承諾誓言後,曹操將杯中酒,儘數傾灑在了地上。
這一通操作後,曹操方才坐回上位,深吸幾口氣後,漸漸恢複了往昔氣度。
“文則臨行之前提醒孤,劉備已是脫胎換骨,與當年大不一樣,叫孤萬不可輕視。”
“爾等以為,文則此言何意?”
曹操重新提及了於禁遺言,眉宇間換上了幾分狐疑。
或者說,其實他內心深處,有著跟於禁同樣的感覺。
“丞相,其實昱也一直覺得,劉備與當年大不一樣。”
“從他奇襲襄陽,再到啟用霍峻守樊城,再到以關羽破我水軍,乃至如今識破我們的計策,反過來奇襲我鄧縣糧營…”
“這樁樁件件事聯係起來,昱不得不推測,劉備身邊除了那諸葛亮,還有新近歸去的徐庶,會不會另有智謀了得之士,為其出謀劃策?”
程昱終於將心中猜測,當著眾人的麵道了出來。
劉曄等謀士們紛紛點頭稱是,顯然這幫人精們都有跟程昱一樣的感覺,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點破。
曹操眼眸微微眯起,捋著細髯疑道:
“爾等所言,倒也不無道理,隻是劉備若新得了什麼謀士,此人智計可是非同小可。”
“荊州之地,還有什麼智謀之士,竟能識破你程仲德的計策?”
程昱語塞。
大帳中議論頓起,眾謀士們是搜腸刮肚,將荊州有名有姓的名士,統統都篩選了一遍。
要麼是徒有虛名,要麼是智謀有限,達不到程昱所提的標準。
議論來議論去,卻也沒議論出個所以然來。
正當眾人猜測無果時,程昱忽然想到什麼,從一堆情報帛書裡邊翻出了一張。
“丞相,這是多日之前,我南岸細作送來的一道情報,稱劉備任命了一位年輕文士為從事,會不會就是此人?”
程昱說著,將手中帛書獻上。
曹操一把接過,眼中含著好奇,迫不及待接過。
隻看一眼,曹操臉上好奇卻變成了茫然,脫口問道:
“這個蕭和又是何方神聖,孤怎從未聽聞過,荊州還有這麼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