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凝玉放下了手,安靜地躺在椅子上,卻一聲不吭。
這一次,原道均沒有卻心軟,近乎冷硬地開口:“你的二師兄,容闕。”
夕日欲頹,浮光翩躚,竟在一瞬改變了投向的軌跡。
天忽得暗了下來,斜陽落入眼中,有點酸。
盛凝玉心想,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
若非如此,她怎會一路躲藏,寧可裝瘋賣傻,也不泄露一絲蹤跡,不敢貿然回到劍閣。
容闕,名揚天下的“第一公子”,修仙界公認的風姿卓絕,君子翩翩。
也是一手將她帶大的劍閣二師兄。
盛凝玉低下頭,長長歎了口氣:“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原道均不信:“為何不去尋你大師兄?”
盛凝玉半真半假道:“鬼滄樓門口‘盛凝玉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可還立著呢。再說了,那位樓主可是將我打出來過的,您也知道,我師尊下過令,從此以後,劍閣沒有‘大師兄’。”
原道均挑起眉梢:“說到這個,我還要問問你——不恕的夫人也與你相識?”
盛凝玉懶洋洋地癱在了椅子上:“啊,香夫人麼?三麵之緣罷了。”
若真是這麼簡單,哪裡會將她記在心間這許久。
不過原道均也知道,但凡是盛凝玉不想說的話,是怎麼也問不出來的。
索性他也不是非要弄明白。
後輩自有他們的路,又管他這個老頭子什麼事?
原道均一邊想,一邊從儲物囊中摸出一物,扔到了盛凝玉懷中:“你反正必須要找回靈骨的,鬼滄樓那消息風風雨雨,連我都有所耳聞,你不信麼?也行,你若真想好了聽我安排,就吃下這顆藥,屆時我自——”
盛凝玉想也不想的吞下去,真誠的看著原道均,反而惹得原道均的話在了嗓子裡卡了一瞬。
他清清嗓子:“——會送你去清一學宮。”
盛凝玉:“……???”
什麼?!
她現在把藥掏出來還來得及麼?!
兩人掰扯了半天,最終盛凝玉接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離得近了靈骨主人會有感應,難道你不敢去看麼”的激將法。
但原道均總覺得,她還是在心裡罵自己“老王八”。
就和百年前似的。
原道均長舒一口氣,真誠的感慨:“你快滾去清一學宮罷,去哪兒大展神威,彆來霍霍我這小小的藥田了。”
盛凝玉樂了:“我若是去清一學宮,肯定以雲望宮弟子的身份,出了事,找得不還是你麼?”
原道均老神在在地端起靈藥茶,擺擺手,瀟灑道:“不恕會與你一起去,他代表雲望宮授課,出了事,你隻管找他就行。”
盛凝玉點點頭,與原道均並排坐,同樣端了杯茶,感慨道:“不恕師兄也去啊,那還真是有些像昔日學宮光景了呢。”
“是啊,而且他去了也能照顧照顧你們……”
“確實如此,而且不恕師兄應該也習慣幫我收拾爛攤子了……”
兩個人一人一句,望著窗外的景色。
夕陽散落,霞光滿天。
連續見到了兩位與自己淵源甚深的晚輩,原道均不免感慨萬千,他想起了許多故友,又被盛凝玉勾著說起了很多舊事,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唉,真好啊,那時候。
原道均想,寧歸海那個老東西也是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狼心狗肺——
“——謝千鏡還好麼?”
原道均一時沒留意:“謝千鏡啊,他——”
【不可說。】
由心底而生的悚然之意驟然遍布全身,原道均一個激靈,眼皮猛地一跳,轉頭就看到了滿臉寫著無辜的盛凝玉。
嗬嗬。
他就說,劍修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