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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珂到家後,梁小青也回來了。
服裝廠今天出貨,車間沒有活,她去了趟超市,提回來滿滿兩大袋東西。
新鞋子、新襪子、新水杯、新毛巾、新內衣……還有兩套新衣服,全都是替女兒置辦的。
雲珂看她一樣樣往外拿,著實驚訝:“媽,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新學期,給你換換新。”梁小青卷起袖子去廚房做晚飯。
雲珂的父親早亡,梁小青孤身一人在外麵打工撐起這個家,她小時候不理解,常常和梁小青鬨彆扭。
現在長大了,每每回想起從前的事,她都忍不住鼻頭泛酸。
季淮南去世的時候,梁小青才二十九歲,她模樣周正,雲水縣有不少人找她說媒,都被她一一回絕了。
雲珂把東西裝進袋子整理好,吸了吸鼻子說:“媽,你下回彆給我買衣服了,我們學校都讓穿校服。”
“好,不買不買。”梁小青起鍋熱油,炒菜聲漸漸響起來。
吃過晚飯,梁小青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雲珂,“你張阿姨今天把補課的錢給我了,這是你掙的,你收著。”
雲珂一摸那紅包,發現不對勁,裡麵不止兩千塊,“怎麼有這麼多?”
梁小青笑起來:“我發工資了,多添了一千給你。”
“我用不了這麼多錢。”班主任今天讓她單獨去辦公室就是為了拿學校的補助卡,那些錢足夠她在學校吃飯生活了。
“那就先存著,”梁小青摸了摸雲珂的頭發,溫柔道,“女孩子長大了,花錢的地方會越來越多,隻有自己身上有錢,尊嚴才不會被人踩在腳下,而且想做什麼也不用看彆人臉色。”
雲珂覺得梁小青這番話很有道理,低頭把錢收進口袋。
之後,梁小青收拾碗筷,雲珂回房間學習。
考慮到明天要軍訓,各科老師都沒有布置作業。
雲珂深知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她不想浪費時間,哪怕隻是一個晚上。
語文必修一上需要背誦的內容,她已經在暑假期間提前背完了,數學課教的數集也很簡單,不用費什麼腦子。
隻剩下英語……
哎,中國人為什麼要學習英語?
英語是她最弱的科目,她把書翻到後麵的單詞表,對照中文意思默寫。
連著默完兩個單元的單詞,脖子和肩膀都有些僵硬,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頭一偏,目光落到了那本《飛行日記》上。
收到這本書時,她還在雲水縣,她搬家來北城後,就再也沒和那位筆友聯係過。
和她通信的地址是北城的一家書店,上個月雲珂有特地去找過,書店已經搬遷改成了奶茶店。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說深也淺,一扯就斷了。
她拿起那本書,重新讀了扉頁上ta抄寫的那段話,覺得力量滿滿。
手機突然連著進了幾條消息,雲珂忙點開查看——
周景儀新拉了個微信群,裡麵隻有四個人。
周景儀的頭像是一輪明月,李江川的頭像是海賊王裡的路飛,而周遲喻的頭像是一堆線條。
雲珂蹙眉研究了一會兒,那圖表達的意思好像是一隻貓在吃魚。
吃魚,遲喻,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周景儀和李江川正聊得火熱——
李江川:“我們明天封閉軍訓的地方是北城炮校耶。”
周景儀:“去炮校軍訓會有真槍實彈,想想就刺激。”
李江川:“有槍肯定也是固定位置,閉著眼睛打兩發就結束了。”
周景儀:“珂,你帶幾套衣服去啊。”
雲珂回:“兩套。”
在炮校待九天不回家,學校還會發兩套軍訓服,他們帶兩三套衣服就足夠了。
周景儀又問她哥。
周遲喻冷冰冰的,就是不冒泡。
周景儀自然不肯放過,她連著了他三回,“你裝什麼深沉呢?”
周遲喻丟進來一個臭臉小狗的表情包,好巧不巧,那表情包是一隻博美。
雲珂沒忍住,握著手機笑了半天。
周遲喻冒泡後,見雲珂也在,免不了要刺激一番:“新同桌,你說說,什麼狗會咬人?”
嘁,小心眼子。
不就咬了他一口,一天提幾百回。
雲珂毫不猶豫地敲下兩個字:博美。
周遲喻長腿架在椅子上,掃一眼消息,懶洋洋摁過去一串語音:那就祝你今天晚上做夢被博美咬。
幼稚鬼一個。
臭博美。
不知是不是周遲喻那句話刺激到她心裡去了,雲珂夜裡真的做夢被狗咬了。
隻不過,咬她的那隻狗,不是博美,而是周遲喻。畫麵很模糊,他在夢裡咬了她的無名指。
夢醒後,雲珂非常羞恥。
她除了夢到被周遲喻咬,還夢到了他的嘴唇,顏色鮮豔,觸感柔軟,潮潤潤的。
哦,不止,還有睫毛,會發光的睫毛。
為什麼會做這麼細節又詭異的夢?她雙手合十反複默念:“噩夢褪去,噩夢褪去!”
為祛除夢魘,她煞有介事地洗了三次手。
梁小青已經上班去了,鍋裡留著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