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虎鯨終生不換牙,即使捕捉到大型獵物,也頂多吃一吃內臟。還好京乘雲修成了人形,腸胃爭氣,無論什麼食物都能往嘴裡喂。
就她牙齒的慘狀來看,未來一段時間恐怕得忌口了。
雖說願打服輸,輸給杜易水這個經驗豐富的拳手不丟人,京乘雲仍做不到心服口服。她確實沒有係統地學過格鬥,事實上京家人都沒有學過。
捕獵技巧是虎鯨代代相傳,化形後的武力是種族天賦,這兩者已足夠讓京乘雲從大學起就甚少在打架中落下風了。
白雲市治安出色,強壯的虎鯨小姐沒有必要特意學習拳擊,但是京乘雲做事一向不需要多的理由。
她忍著疼痛,含含糊糊地說:“我給你付醫藥費,你教我拳法,成不成?”
杜易水用健全的左眼斜斜剜了眼下屬:“我很忙的。”
為著京乘雲臉上那股失落又倔強的勁兒,杜易水忽的變了話鋒。
她薅起背心下擺,露出腰間紫色的瘢痕,用炫耀得意的語氣說:“周二周四晚上,我去拳場打擂台賺錢,一去興趣班教人類小學生,周末休息。”
京乘雲咧嘴,說話漏風:“大不了我也報你的興趣班,冒充人類小學生。”
不管怎麼看,京乘雲都不像能冒充人類小學生的樣子,但是有錢不賺白不賺,杜易水勾了勾小拇指,說:“一節課四百塊,你去之前和我打招呼。”
京乘雲喜悅地重重點頭。
市綜合醫院到了。
藍星的醫療水平格外高超,如果醫院治不好,有些妖怪則會在規定的灰色地帶遊走,用妖術為自己治病。
還有一些妖怪,不惜用禁術使人起死回生,最終因違反倫理、觸碰法律被送上審判法庭。
杜易水的情況屬於眼球挫傷,眼結膜受損,受京乘雲拳頭太有勁的福,她必須留在醫院做縫合結膜手術。
京乘雲不一樣,得趕去殯儀館上班,念著門牙斷了不是要緊的事,就隻讓醫生做了常規檢查,明天周末再來補牙。
簡單處理完傷勢,已經接近殯儀館上班的時間,京乘雲告彆了杜易水,往市綜合醫院的西邊走。
這附近的綠化做得很好,又有小公園與健康步道,是白雲市市民晨練的極佳場所。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多了也什麼人都能遇見。
“聞樊?”
一身運動服的短發男人,晨跑都要噴上香水再出門,白色運動鞋沾了泥水會立即擦乾淨,每天用花香沐浴露洗兩次甚至三次澡的——京乘雲的初戀。
從前談戀愛的時候,聞樊就經常在這一帶的小公園附近晨跑。
狗嘛,一早一晚總得出去遛一遛。
與故人久彆重逢,京乘雲沒有流露出分手時對聞樊的嫌棄,恰恰相反,她竟揣滿了久彆重逢的驚喜,喊道:“好巧啊!”
萬萬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她,聞樊的心境卻與她截然不同,他並沒有與京乘雲“闊彆已久”,他甚至了解分手後她的每一個人生轉折。
縱然如此,聞樊眼裡的笑意與驚訝是藏不住的:“雲雲?你怎麼在這裡?”
與初戀三四年沒見,京乘雲同樣驚訝,張開嘴讓聞樊瞧:“出了點兒小意外,門牙斷了。預約了明天的手術。”
聞樊頓時心疼不已,恨不得壞了牙的人是自己。
他半個小時前才和表弟通過消息,表弟說京乘雲“還挺矜持”,弄得聞樊摸不著頭腦,但至少可以肯定,那時表弟和京乘雲是有接觸的。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讓京乘雲丟了半截門牙?
聞樊表麵波瀾不驚,內心浪濤洶湧。
他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市綜合醫院,蹙了蹙眉,他的雲雲應該享受最好,最專業的醫療水平:
“我有個朋友是牙科醫院的院長,他們醫院的水平比市綜合醫院牙科更高。雲雲,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你轉院治療?是免費的。”
聞樊垂眸,又忐忑地掀起眼,唯恐受拒:“……行嗎?”
有白白送上門的資源,不要白不要,聞樊的人情欠就欠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樊在雨裡哭著說“我什麼都不要你償還你隻需要享受”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京乘雲記得異常清楚。
見京乘雲點了點頭,聞樊喜出望外,先是給自己的朋友打了電話約定好就診時間,又提出要送京乘雲去目的地:“雲雲,你現在是要去上班嗎?你在哪裡工作?”
第二個問題屬於明知故問。
他是在角落裡陰暗關注前女友的“壞人”,即使知曉對方的近況,也要裝作不知,故意問一問你在哪裡工作,最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談新的男朋友。
聞樊每一瞬的表現都足夠小心謹慎,聲音也是柔柔的,與他在財經新聞裡雷厲風行的作風大不相同。
京乘雲不關注財經新聞,不曉得聞總在職場裡的表現,她隻知道聞樊三年前就是她的狗,若非她提出分手,說不定聞樊至今還是她的狗。
晨風拂麵,京乘雲嗅到聞樊身上香水的味道。
聞樊做的是香水產業,生意遍布藍星,京家就常常回購那款檸檬海鹽氣息的香薰,那種味道能讓她們如歸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