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樊爽得頭皮發麻,渾身的毛孔都舒張展開,他壓抑住激昂的情緒,放低聲音,哀聲祈求:“雲雲,你再罵我一句。我錄個音,存在手機裡,犯賤的時候就聽一聽……”
“哈?”京乘雲叫得很誇張,她對聞樊有了全新的認識,三年前聞樊有這麼賤嗎?
他單身太久,變本加厲了?
這個人好像真的有病呀!京乘雲嫌棄地嘖了一聲,說:“我才懶得罵你,我怕把你罵爽了,那你豈不是賺大了。”
京乘雲已經玩夠了,猛按一通遙控器,給聞樊解了鎖。
聞樊怔愣了十幾秒,失望又急切:“不——你這就替我解鎖了嗎?不再多折磨我一下嗎?”
“大哥你有病吧?有病就去看醫生行不行?”這句話罵完,京乘雲後悔萬分,糟糕,萬一讓聞樊錄下來了這句話,他豈不是能爽一輩子?
失策,真是失策!
京乘雲悔得鼻孔噔噔冒氣,還使勁兒跺了兩下腳:“就聊到這裡吧,我要拉黑你了,等我心情好了再把你放出來黑名單,但是你要記得給我轉白鷺郡的五百萬啊!拜拜!”
掛斷通話,添加黑名單,一氣嗬成。
“和誰通電話呢?”說話的鯨妖叫做徐行,是京乘雲的朋友,在海灘遊樂園擔任巡邏救生員。
“和我的狗。”京乘雲做了個鬼臉,一口咬掉小半根冰棍,被涼得原地亂蹦。
徐行捧腹大笑:“你還罵彆人有病!依我看你病得也不輕!”
“滾!”京乘雲撲過去就要揍人,卻及時想起好友還在工作時間,隻能悻悻收了手,“你才有病,你們都有。”
徐行的原型是座頭鯨,比京乘雲年長一百多歲,這丁點兒年齡差距於妖而言可以忽略不計。
兩隻鯨妖第一次在海中見麵,就鬨得不太愉快。當時京乘雲還是一頭五歲的妖怪寶寶,她敗下陣來,罵罵咧咧地回家找媽媽。
第二天京乘雲就拖家帶口地對徐行開展報複性圍攻。
一來二去,京乘雲就交到了一頭座頭鯨做朋友。
每周末是京乘雲固定回海裡玩的時間,也是固定與徐行碰麵的時間。兩人通常會赤足在沙灘上散步,等徐行下了班,就結伴化作原型去海中遊泳。
海島城市白雲市的海灘資源猶為豐富,許多外地遊客慕名而來,隻為品一品蔚藍綿長的海岸線。
也因為如此,事故發生的概率比旁的地方要高一些。
冰棍還沒吃完,京乘雲就聽見遊客中爆發出一聲尖叫:“好像淹死人了!海麵上淹死人了!”
徐行近乎本能地撥開人群往海邊衝,她迅速鎖定位置,攔了攔京乘雲:“你彆下水,我很快就回來了。”
如她所言,她順利帶著溺水者回到岸邊,進行搶救。
溺水者是位男青年,短發,眉清目秀,身穿不合季節的厚針織衫,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徐行在溺水救助這方麵很專業:“有人認識他嗎?”
遊客紛紛搖頭。
看來溺水者是孤身一人來的海邊,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下的水,竟沒人發覺。
“先生,醒醒!”以妖術隨意乾預他人的生死觸及法律,徐行絕對不會做,她隻能進最大努力實施救助。
做心肺複蘇很耗費力氣,儘管徐行的力氣用不完,京乘雲還是有點心疼擔憂了,她也蹲下去,喊了兩聲“大哥你快醒醒”,卻無濟於事。
鬼使神差的,京乘雲伸手在溺水者臉上輕輕一拍——虎鯨的“輕輕一拍”不能從字麵上理解,總之在場的遊客都聽見了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
溺水者奇跡一般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他滿臉迷茫,他環視四周,他天賦異稟居然能一眼認出京乘雲的種族,而他的喊聲也中氣十足震耳欲聾:
“啊!你是虎鯨!”
他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京乘雲:“……”
這起事故以做完派出所的筆錄宣告告一段落,京乘雲不清楚溺水者的種族,隻能猜測他在虎鯨的食譜上,否則沒辦法解釋他第二次昏厥的原因。
回到錦繡家園已經是晚上八點。
錦繡家園是舊小區,沒有安裝電梯,樓梯間的燈泡也不太好使,京乘雲兩步並一步地蹭蹭躥上樓,家門鑰匙還沒掏出來,就聽見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異動。
她不認為尋常的壞人能拿下自己:“誰?”
噠噠噠、噠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近,京乘雲終於看清是誰在鬼鬼祟祟了:“綿綿?!”
雪白的垂耳兔加速飛奔,一頭撞上主人的運動鞋,小爪子緊緊抱住京乘雲的足尖:“主人,你終於回家啦!綿綿等了你好久!”
京乘雲捧起小兔子,和他大眼瞪小眼:“天都黑了你來我家乾什麼?”
垂耳兔就算臉紅也看不出來,可阮綿綿垂下的腦袋,和捂住眼睛的雙耳,卻表明了他的羞澀:“有一件事我不敢告訴家人,所以來投奔主人了……主人不會趕綿綿走吧?嚶嚶。”
“你先說說,是什麼事。”京乘雲心裡犯嘀咕,連最親密的家人都不能說,但是能告訴她?
阮綿綿挪開一隻耳朵,露出水靈靈的黑色眼珠,怯生生道:“我、我懷了主人的崽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