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尤韻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抱著鯨魚大玩偶,準備刷會兒抖音睡覺。
刷著刷著,手指一頓。
是趙知聿出道名曲《月光》的現場live,不長隻有半分鐘。
萬眾矚目間,現場燈光變暗,幾束光打在舞台中央抱著吉他坐在高腳凳的男人身上,趙知聿穿了件黑襯衫,袖口挽至手肘,手臂的線條清晰性感。
他斂眸,手指按壓琴弦,音符隨著吉他弦的振動帶起低緩的前奏,伴隨略微嘈雜的背景音和整齊的伴唱。
【我在夏天看到那夕陽下的少女
我在秋天走進一場喧囂的暴雨
風寄走我的心語
你不明白
你怎會明白】
是一首情歌。
低沉的嗓音配上深情的唱腔蘊含傷感與無奈。
鏡頭切換至近景,他邊唱邊抬頭,唇瓣翕動,光線落入眼底,儘管他在微笑,可那一瞬間,她卻從他眼裡看到一種哀傷的情緒。
尤韻屏住呼吸,心似乎也跟著緊了緊。
視頻播放完畢,她忍不住點開評論區。
【揚著的嘴角突然僵硬,是《月光》啊】
【隔著屏幕都可以哭的程度大哭】
【暗戀是成功的啞劇,說出來就變成了悲劇】
【科普:趙知聿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不是圈內秘密吧,這首歌就是寫給女神的,還是那種隻敢遠觀不敢接近的白月光。】
白月光女神……
尤韻恍然想起記憶中與趙知聿為數不多的交集,那是高二軍訓後的某個課間。
她們學校的傳統是高二軍訓,地點在小青山的軍訓基地,當時的校領導說要鍛煉他們,就讓他們自己背著行李徒步二十公裡走過去。
九月天氣溫度稍降,但大太陽照下來還是很熱。那天早上她可能沒吃飽,體力不支有點跟不上隊伍,一路艱難的跟在大部隊最後。
走到半路眼前突然開始發黑,世界天旋地轉,腳輕飄飄不受控了一樣。
她摔了一跤,把前麵的同學嚇了一跳。
尤韻那會兒還是有意識的,一瞬間,不知抓住了旁邊誰的胳膊,借著他的力沒有摔倒在硬邦邦的地麵,順勢被他撈了起來,歪倒在他身上。
她聞到柚子的清香。
她臉色慘白,唇緊抿著,鬢角都是汗跡。
“尤韻、尤韻。”
她聽到周圍人在喊她。
“肯定是中暑了,怎麼辦?”
“我有藿香正氣水,要不給她喂一點。”
“彆亂來,還是快送醫務室吧。”
“誰送她去醫務室?”
“……”
四周的聲音像疊了幾層的混響,聽起來有種失真的機械感,她明明很想回答的但睜不開眼睛。
陽光刺目,四周一絲風也沒有。
逐漸的,她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學校的醫務室,手背紮著輸液針,尤韻看了眼快見底的吊瓶,用另一隻手從枕頭旁邊抽出手機,看到一條舍友發過來的信息。
【又又,你剛剛中暑了,先好好休息吧,軍訓幫你請過假了。】
尤韻回了句【好】
又問:【是誰送我過來的?】
那頭隔了一會。
【趙知聿】
看到這個名字,尤韻有些驚訝,那個桀驁不馴,對誰都愛搭不理的轉校生居然熱心腸地把她送到了醫務室?
尤韻收起手機,覺得不能以貌取人,想著還是等以後找個機會和他說聲謝謝。
因為中暑一事,尤韻因禍得福免除了軍訓,這也讓她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到趙知聿,再次見到他是正式開課後。
那會兒她是班委,上一節是體育課,教室裡沒人,她替老師提前過來拷貝課件。
剛進教室就看到少年正趴在桌上,塞著耳機,呼吸清淺。
不知是在聽音樂還是睡著了。
教室裡空蕩蕩的,窗簾隨風搖蕩,他麵前攤著一本書和幾張雜亂的草稿紙,銀色鋼筆還沒有蓋上筆帽。
尤韻猶豫一會,走過去,鼓起勇氣喊了他一聲:“趙知聿。”
聽到她的聲音,少年抬起頭,睫毛在眼下拓出濃重的陰影,一雙漆黑的眼眸淡淡地看著她。
不知為何,被他這樣注視著她下意識就想逃離,手指攥了攥,才艱難吐出一句:“上次的事謝謝你啊。”
他似有些不解:“什麼?”
“就軍訓那次我不是中暑了嘛,我聽舍友說是你送我去醫務室的,謝謝你啊。”
趙知聿頓兩秒,像是才想起這回事,眼睫垂下,視線落在彆的地方:“不用。”
見他如此平淡,尤韻也沒話接了,識相地道彆:“哦,那你先忙,我走了。”
尤韻抱著書回到講台,隔了會,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音,他收拾完書包,離開了教室。
尤韻安靜看著他的背景,不知為何,莫名舒了口氣,她收回視線,剛要走,注意到前排桌腿邊滾落著一團草稿紙。
她彎腰撿起展開,紙上寫的是一段詞。
【我在冬天仰望那高懸的月光
我在春夜凝視未眠的海棠
彼此擦肩的短暫要用多少酒精戒斷
我什麼時候才能走向有你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