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他的錢。”
“欠多少?”
“很多。”
淩波作勢要動手扇他的嘴,裴照笑著一偏頭就躲開了,這時候倒是迅捷起來了。
“整天胡說八道,嘴裡沒有一句真話。”淩波懶得和他多說:“就該留個疤,破了相才好呢。”
他不願意說原因,還拿出第一次見麵的誤會來調侃淩波,淩波也懶得管他,知道他總有他的緣故。愛說笑的人看似平易近人,其實和誰都隔著一層,玩笑是他們的盔甲,也是武器。小柳兒年紀小,所以不明白這一點。
“不是說今天不來嗎?怎麼又來了?”淩波隻管問正事,知道他來也是多半有個緣故。
“聽到個消息,跟小姐彙報一下。”裴照又開始作恭敬狀,扮小廝。
“什麼消息?”
“我聽說明天會下大雪,小姐記得把樹上的柿子收一收。”裴照又開始逗她。
淩波隻揚手作勢要打:“還胡說?快說崔景煜的事!”
“崔景煜在城南買了個府邸,又買了很多下人,據說這兩天就要辦封侯宴了。”
“城南?”淩波招手叫柳吉過來:“城南有什麼大宅子?就隻有黃侍郎家那個能做侯府吧,他家出過嬪妃,那宅子氣派倒是挺氣派的。去,問問黃侍郎家的宅子是不是賣出去了?他家守宅子的老管家和楊娘子的母親娘家是遠親。”
柳吉連連點頭:“是,我聽楊五叔說過。”
淩波收完消息,立刻就要走,剛把鬥篷的風帽戴上,就聽見裴照在後麵酸溜溜地道:“聽完消息就走啊?”
淩波得到消息,心情好得很,也沒那麼嫌棄他了,回過頭來瞥他一眼,道:“不然呢,我還留下來給你換個藥?煲個湯?”
裴照隻笑眯眯:“那也不錯,我可是傷兵。”
“你自己不怕疼,都不躲,我還管你?封侯宴你給我早早赴宴,彆再街頭巷尾地藏著。”淩波狠心得很,說完仍然轉身走。但她嘴上說得厲害,走出巷子,仍然吩咐柳吉:“去,讓兩個人教訓一下趙洗馬,以後不準他再找裴照的麻煩。”
“好。”柳吉答應下來,又有點猶豫:“我看好像是裴將軍理虧……”
“他腦子不好,你管他乾什麼?趙洗馬就是個幫閒,吃喝嫖賭齊全的很,裴照能對他理虧什麼?”淩波護短得很,道:“就算裴照理虧,那也是我們的人,大不了給他點錢,你問他要多少,反正不準他以後再打人,裴照再混蛋,也是打仗立功回來的英雄,趙洗馬一個廢物幫閒憑什麼打他,無法無天了都!”
她一麵說,一麵往外走,裴照偏偏悄悄跟在後麵,被她一轉頭看見,還朝她笑嘻嘻。
“原來我是小姐的人呀?”
“一邊去。崔景煜的封侯宴,你敢給我遲到一下看看?皮不剝了你的!自己記得換藥,聽到沒有。”
“知道了。”裴照作勢朝她行個禮,連姿勢也風流瀟灑,淩波嫌棄地啐了一口,帶著小柳兒和柳吉走了。
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功課要做,生得漂亮,天賦好,聰慧懂道理的人,明明可以輕易力爭上遊,卻總有這樣那樣的緣故在那蹉跎。清瀾是,沈碧微更是,裴照也不例外,因為命運給的天賦太容易,所以虛擲起青春來,也毫不手軟。不像她,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處處用力,是咬緊了牙關的普通人,能和他們齊頭並進就已經是拚儘全力了。
但沒關係,隻要在她們的天賦上,配上她無所不用其極的努力,自然就會有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