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了一番,終於到了走百病的時候,女孩子依次下樓,彙入人群中,有結對的,有成群的,也有悄悄約好了相看的人,不遠不近地跟著的。百禧街東側是城牆,西側是護城河,上麵有曲亭水榭,不少人在放河燈,水麵漂滿了蓮花燈,被水衝著,如同滿天繁星。
姐姐們都在前麵,阿措有意提著燈落後,果然,走不兩步,就有個身影跟上來了。
元宵節雖然女孩子自由,但真正放肆的還是那些王孫,成群結隊在道邊等著,看著各家女孩子,大肆欣賞,有些輕狂的,還敢上來問名字。阿措這樣漂亮,自然免不了,連著兩家來問,都被林娘子隔開了,第三個還要問,剛開了個口,就被人一把推開了。
“一邊去。”魏禹山仍然是那樣橫行霸道的性格,那人被推得跌了一跤,剛要找他算賬,看清是誰,立刻不敢說話,連連賠著罪跑了。
他趕跑彆人,自己卻也不說話,手上提著條魚燈,特彆大,跟在阿措身邊,悄悄借著燈光看阿措,不知道在傻笑什麼。
“你看我。”他叫一下阿措,阿措看過去,他把魚燈一提,魚燈的下巴忽然張開了,偏偏阿措的金魚燈小,他把燈往阿措的金魚燈上一碰,頓時整盞金魚燈都被他的魚燈吞下去了。
魏禹山笑著看她:“看,大魚吃小魚。”
林娘子都忍不住笑了,阿措看著卻一點笑意沒有,看了他一眼,又轉頭走了。
魏禹山見逗不笑她,立刻繞到她前麵,倒退著走,認真看她臉上表情。
“怎麼了?又生氣了?”他認真道歉:“我說錯話了?不該吃你的魚嗎?”
阿措隻彆過眼睛不看他。
“不是。”
“那是為什麼?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去教訓他。”魏禹山認真問:“還是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一定弄來給你。”
阿措隻是搖頭。
“不關你的事。”
她不是傻子,方才在席上,淩波那樣努力地想要刺激崔景煜,她都看在眼裡。清瀾姐姐和崔景煜的事,是淩波姐姐全部的心願,自然也是她的心願。
但如果最後都做不成呢?
又如果,因為這個狠狠刺傷了魏禹山呢?或者魏禹山知道了呢?所有的示好,他以為的心有靈犀,他人生第一個元宵節的約會,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純粹隻是為了利用他呢?
但魏禹山顯然猜不到這個。
“沒事,我帶你去散散心就好了。”他看一眼前麵的眾人,忽然伸出手來,拉住了阿措的手。
少年的手寬大而溫暖,帶著常年練劍的薄繭,一點也不容掙紮,仿佛也永遠不會放開她。
“走,我們去猜燈謎去,我看見那邊有套圈的攤子,我玩這個可厲害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套,我們去弄條真正的金魚來。”
阿措並沒有掙紮,她似乎有點自暴自棄的,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在人群裡穿梭,隔開那些會擠到自己的人,在糖人攤前買下巨大的糖人,帶著自己去套圈的攤子,贏下讓人稱羨的獎品,得意的十九歲的少將軍,耀眼得如同一團火焰,在滿街的燈火裡對著自己笑,像十歲養過的那條忠誠的小狗,讓阿措贏來無數羨慕的眼光。
燈會的最後,魏禹山帶著她躲到水榭的亭子上,把獎品擺了一桌子,得意地等待她的表揚。
阿措隻是側過臉,認真地看著他喂金魚的樣子。
“魏禹山,你喜歡我嗎?”
他的耳朵迅速地紅了。
“當然。”他答得篤定。
“那如果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如果你以後覺得我變了呢?如果我騙了你呢?”
魏禹山認真地看著她,他的眼睛亮得如同星辰。
“那我也騙你一次,我們就扯平了。”
眾人逛燈會的時候,淩波在城牆上找到了裴照。
裴將軍生氣的樣子還是這麼明顯,笑也不笑了,玩笑也不開了,什麼妝花緞也不管了,隻冷冷往城牆上一靠,看著淩波朝他走過來。
淩波自己也覺得好笑,這才好了多久,又惹翻了。她倒是沒事,估計小柳兒都要看笑話呢。
所以她道:“小柳兒,你們在那邊等我,我和裴將軍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