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諫言_當年不肯嫁東風_免费小说阅读网 

74 諫言(2 / 2)

“聽說你和魏夫人有過衝突。”長公主淡淡開口:“她當著盧文茵的麵辱你。你不記恨?今日還替她說話?”

滿京人都知道,魏家和盧文茵以前關係好的時候,魏夫人沒少充當盧文茵的武器,遠的不說,上次在崔家就是一次,雖然最後站出來說了公道話,到底也是傷了葉家的。

長公主這樣問,怕的是周瑜與黃蓋的故事,但長公主殿下也知道,魏夫人的謀略,如何做周瑜?連做黃蓋隻怕都難。清瀾那句高看了魏家,與她對魏家的判斷是對得上的。魏家,並不是表麵恭順、實則處心積慮陽奉陰違的臣子,那種臣子多出在文臣清流之中。武將一般要跋扈也是明著跋扈。

宮廷中出來的人,見識過最險惡的人心,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但清瀾答得出乎長公主殿下意料的坦蕩。

“殿下讓人去過鹿鳴寺嗎?”她這樣問。

“自然去過。”

“那殿下應該知道魏夫人為何辱我。”清瀾平靜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夫人對清瀾並不寬厚,她卻處處為魏家擔保,這個點說不清,她的話在長公主麵前就始終帶著疑影。

但早在長公主問她寺廟的時候,她就已經坦誠以待。京郊的那間小寺廟裡,她供了四年的長生香,寫的是崔景煜的名字。有了這個線索,以長公主的手段,不難查出她和崔景煜的過往,桐花宴也好,曾經的定親也好,乃至於今時今日的尷尬處境……

她一開始就知道長公主要用她,所以交出軟肋,是臣對君的臣服。就像此刻,她安靜跪在長公主麵前,神色坦蕩而平靜,麵容寧靜如玉,所有的試探、猜測甚至激將法都失去了意義。

早在長公主問她之前,她就已經給出答案。這樣坦誠,反而顯得長公主殿下失了氣度。

所以長公主殿下才會道:“起來吧。靖容,去給葉小姐倒杯茶來。”

女官親自倒茶,是難得的榮耀。但前倨後恭,先打後哄,也不過是帝王心術罷了。

蘇女官敬重她,所以願意倒茶,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是秦女官不滿,先出聲,道:“說來說去,不過都是要殿下管魏家的事罷了,乾政可不是什麼好事,難道能為了送幾個小妾的事,去把當朝尚書大人治了不成?”

清瀾笑了。

“殿下顧忌陳大人,但陳大人是否顧忌殿下呢?”

她一句話問得秦女官臉色都冷下來,長公主殿下卻仍然隻是悠閒喝茶,身後琉璃窗的光照在她臉上,是傾城的美貌,但貴氣逼人,如同霜雪般凜然。

“乾政自然不對,殿下的慎重也是理所應當,但花信宴是殿下主持,已經三令五申不許有肮臟事,陳家的人卻這樣放肆,不教訓一下他們反而失了殿下的威嚴呢。”蘇女官立刻道。

她之所以欣賞清瀾,就是因為兩人的見解極像。而秦女官則不同,在旁邊冷冷道:“隻怕葉小姐這話也有私心吧?”

“諫言的好壞,是由話中的正理決定的。秦尚宮事事論發心,難□□於末流了。”清瀾語氣淡,話卻極鋒利。

長公主笑了。

“那葉小姐有何正理,說來聽聽。”

清瀾起身離座,跪下陳詞,她這樣的姿態,所有人都明白接下來的話一定重極了,連故作不屑的秦女官其實也凝神認真在聽。

“殿下問起我和魏夫人的過往,其實我早已經看開了。軍中之人爽直,因為戰場容不下蠅營狗苟,彼此要將後背相托,所以經不起背叛,哪怕是誤會的背叛也一樣。魏夫人誤會我,也有她的道理。她說賞罰分明,是帶兵的方法,我勸殿下的道理,這也是第一層。”

“方才秦尚宮說,不過是送幾個小妾的事,把這次的事看作小事。我覺得不然,小事,是對京中世家夫人而言,但楊林城女眷,是曾跟著鎮北軍出生入死的糟糠之妻,陳耀卿和盧文茵侮辱了她們,她們的丈夫也侮辱了她們,士可殺不可辱。殿下是花信宴的主事,賞罰要分明,滿京城的夫人都仰賴殿下做主,鎮北軍的女眷也不例外,她們找殿下做主不是她們大膽,要是不找殿下做主,殿下才該擔心呢。護不住自己士兵的將軍,無法服眾。這是第一層。”

“第二層,是如何對待魏家。北疆戰事已了,看似魏家逃不過功高震主的結局,所以陳家也好,沈家也罷,都隻想著拆解鎮北軍,給魏家使絆子,借此討好官家。但殿下是經過事的人,自然知道,朝中派係總會變化,十年前得意的勢力,十年後也許就什麼都不是了。潮漲潮落,變化萬千。但無論怎麼變,有一條變不了,就是我大周永遠需要有才乾的忠臣。”

“魏侯爺是忠臣,是大周的棟梁,也是官家的肱骨重臣,束縛他,削弱他,算計他,削弱的是大周的力量。鑽營算計永遠是末技,就算一時得勢,也不過鏡花水月。這世上隻有真正做事,做好事,做實事,做有益於江山百姓的大事的人,才能是最後的贏家。這從來是官家和魏元帥的事,不是其他人應該染指的,陳家不明白這道理,盧文茵也不明白。但殿下應當明白。”

這一番諫言,格局極大,道理也極正,不僅蘇女官聽得心潮澎湃,秦女官的神色都微動。

世人沒說過謊話,都以為欺騙是極簡單的事,不知道一個人想要偽裝成另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任務。就算竭力模仿,模仿的不過也是術,不是道。一個人的本心如何,會體現在細節中,也會體現在氣韻中,寫字講究氣韻貫通。心中沒有大丘壑和浩然正氣的人,是說不出這樣一番話的。

隻是到底太正直了點,做文章是好的,用來政鬥,未免太天真了點。

秦女官於是淡淡道:“那如果如傳言所說,官家不明白呢?”

這話多放肆,雖然借了傳言的名義,但判個妄議聖上都是輕的。但清瀾從進入這暖閣時就猜到了長公主殿下不是要問責,而是要她來說些話的,在這些話裡,大可以不必擔心妄議聖上的罪名。

但清瀾更清楚,長公主之所以召她,不是要她說彆人都能說出的話,而是要說誰都說不出的話。

就像此刻,她平靜反問:“秦尚宮說傳言,其實我也聽說了,傳言也說,官家刻薄寡恩,但我大周國運昌隆,所以英國公之後有勇國公,勇國公之後有魏元帥,但魏元帥之後,不知有誰?”

長公主的神色都有瞬間的震動。

清瀾前麵那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喻之以義,誘之以利。但那不過是讀聖賢書的人的基本功,整個下午,隻有這一句,才是真正的諫言。

“我要勸殿下的,第三層的道理,是《春秋》說的,義戰必勝。陳家行事不正,而魏侯爺行的是忠義,這其實也是殿下的家事,聽聞殿下當年和官家一起受太傅教育,殿下應當要聽到的話,由我來說給殿下聽。官家應當要聽到的話,不知誰來說給官家聽?”

清瀾的話說完,秦女官今日才第一次認真端詳起這個橫空出世的葉小姐起來。

讀書的女子雖多,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是大才。

今日長公主遲遲未斷,忌憚的人甚至都不是什麼陳大人,而是另有其人。葉清瀾這番話已經點透了。

人人都知道了,盧文茵背後的人是平郡王妃,而平郡王妃,是中宮皇後的娘家侄女,不然她一個郡王妃,怎麼敢指使盧文茵公然違反長公主的禁令,在花信宴上送起小妾來。

今年的花信宴若是平郡王妃主持,因為那是世家之間的事,和沈夫人主持沒有區彆。但官家指定了長公主,那是宮中內命婦的事了,因為愧疚也好,因為潛邸時的情意也好,太後薨逝之後,最尊貴的待遇和權力都被官家轉交給了長公主,而本該是天下之母的,是中宮。

話不可點透,但長公主一定懂。甚至今日這一番諫言裡,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不言之言。什麼陳家,什麼魏家,什麼平郡王妃,都不是長公主的對手,都說帝王是家天下,這從來都是宮中的事,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是誰來管這個家?是小姑子還是嫂子。

但清瀾也沒想到長公主的回答。

“你說陳家的家風不正,但你葉家的家風正嗎?”長公主殿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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