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直到被裴照抱著躲進一個山洞中,才知道這家夥為什麼冒著被蜇的風險一直跑,原來是知道這地方有個山洞。
這山洞雖然隻有一個口,口卻敞得很,裴照直接拔出佩劍,砍下樹枝擋在洞口,剛想叫葉淩波進去,卻見葉淩波已經用了全身的力氣,懸在一大枝樹枝上,把那樹枝整個從樹上折了下來。
“快快快!”她甚至還催起裴照來,和他一起把砍下的樹枝擋在洞口,又壘起石頭泥土,裴照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世家小姐,沒有工具,直接用手壘起泥土往樹枝上糊,比他還惜命。
裴照被她逗得想笑,想起葉二小姐平素驕矜的模樣,隻怕吃不得馬蜂的苦,就是看到一隻估計也要嚇壞的。所以認認真真用樹枝擋好洞口,又燒起一堆篝火來,在火裡扔了藥粉,燒出藥煙來,好讓馬蜂不敢靠近。
“來,吃一顆。”他還拿出藥丸來給淩波吃:“這個最能解毒的,吃了蛇都不咬你。”
淩波滿手都是泥,自然不能接,立刻瞪他一眼,裴將軍還是訓練出來了,立刻知道剝開蠟丸,給她喂到嘴裡。
“一股藥味。”她吃了還嫌棄,皺起眉頭來:“你哪來那麼多藥?”
“偷的。”裴照張口就來。
淩波的反應是直接用泥手糊他的臉,道:“反正你也不要臉。”裴照雖然笑,反應卻快,輕巧地躲過,一手把她兩隻手都抓住了。
“先給葉小姐繳了械再說。”他仍然笑著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拿淩波的手帕蘸了水,把她的手擦乾淨了,淩波嫌他不會擦,道:“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我呢。”搶過來自己擦了。
裴照也不生氣,在旁邊笑眯眯看她擦,反而淩波被他看得發毛,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你這浸帕子的水從哪來的?”
裴照笑得意味深長:“你猜。”
淩波的臉唰地紅了,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把裴照一頓打,裴照笑著招認:“是水袋,我從水袋倒的,你想到哪去了。”
淩波被他耍得團團轉,打也打不過,隻能在一邊生悶氣,正不想理他時,卻聽見裴照叫她:“淩波。”
他從來沒叫過她名字,所以淩波立刻就知道嚴重,轉過頭來問道:“乾什麼?”
裴照鮮少有這樣緊張神色,盯著她的發髻,道:“你不要動。”
淩波渾身汗毛豎起,其實已經隱約猜到,嚇得一動不敢動,她再勇敢,也是閨閣小姐,沒吃過這種苦頭的,光是想著一隻馬蜂停在自己發髻上,就覺得想要尖叫了。
但好在有裴照,他盯著淩波發髻,似乎在尋找機會,忽然伸出手來,將那隻馬蜂一把握拳抓住,馬蜂顯然是叮了他一口,因為他也發出吃痛的“嘶”聲。
說他是飛禽,崔景煜是走獸,顯然就是因為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漂亮,他受傷的時候總有一種讓人感到擔憂的脆弱感,但偏偏他受傷比誰都頻繁得多。
淩波急得眼淚都快出來。
“你傻啊。”她看著裴照把那隻馬蜂捏死在地上,氣得罵道:“你用手抓什麼?不知道用匕首?”
“用匕首傷到葉小姐怎麼辦?那葉小姐饒得了我?”他還有閒心逗淩波。
淩波狠狠瞪他一眼,隻可惜眼中都是眼淚,削弱了這一瞪的威力。
她要哭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當然仍然是頤指氣使的模樣,但眼中眼淚晶瑩,讓人心甘情願被她罵。
其實那一刻他忘記了,隻想用手去抓。崔景煜知道一定要笑他,整天開屏的孔雀,如今也遇到死穴了。
淩波把他的手掰過去看,見虎口處果然紅腫了起來,馬蜂她雖然沒見過,也知道厲害,奶娘小時候講的故事裡,熊羆,灰狼,毒蛇,蜂子,都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這時候逗逗她一定很好玩,但她的眼淚立刻下來了,落在皮膚上有種滾燙的感覺,比蜇傷還牽動人的心神。
所以裴照笑著跟她解釋:“沒什麼事的,馬蜂叮幾下又沒事,把毒針吸出來就好了。”
他本來是為了安慰淩波,但卻忘記了葉二小姐的行動力了。話音剛落,淩波就低頭,噙住了他的虎口。
因為折過桃花枝的緣故,他手上有好聞的桃花香味,淩波也是到把蜂刺吸出來,吐在地上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的。
這在京中規矩裡,就算有了肌膚之親了,傳出去的話,淩波是無論如何都嫁不掉了。
“要是彆人知道,要你好看。”她立刻威脅裴照。
裴照立刻露出受傷的神色來,淩波卻不管他,自顧自翻他身上:“解毒的藥丸呢,拿出來碾碎了敷上啊,沈碧微說過的,外用內服是一個道理……”
“我不敷。”裴照立刻耍賴:“毒死我算了。”
淩波氣得要揍他,他卻忽然指著淩波頭上道:“又有一隻。”
淩波嚇得差點坐起來,但又不敢動,隻能看著裴照湊過來,像是要找到她發髻上的馬蜂一樣,他的臉越湊越近,近到淩波能看清他眼尾的小痣其實是淺棕色的,淩波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就在淩波以為他要親自己一口的時候,他卻忽然彆開了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