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你看不上誰?
衡聿念完就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
要麼還是讓方才那一劍刺死他吧。
李真真也覺得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
抄下來的時候還沒覺得羞恥,沒想到念出來的時候這麼歹毒。
但是她看著任務進度條紅光閃了閃,一路飛漲到了71。
……算了,能完成任務就行,歹毒就歹毒吧。
李真真帶著衡聿開始往外殺。
兩人如洪流中裹挾的兩片逆流而上的小舟,不消片刻,她身上已經全是血跡。
有自己的,也有旁人的。
李真真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身上衣服吸飽了液體,逐漸變得笨重。
她將死侍的外套扔掉,但仍戴著鬼麵。
不遠處,祭台對麵的簾幕裡,隱隱綽綽坐在其間的人,目睹如此血腥的殺戮場,仍巋然不動。
就好像不管李真真殺了他多少鶴衣衛,他都無所謂。
人死了可以再養,兵亡了可以再招,對於真正的上位之人,這些令普通百姓膽寒的鶴衣衛,也不過就是稍微高等一些的蟻群。
死光了,再養一批就是。
但李真真能感覺到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
簾幕之後的人,一直在看著她。
比起被她毀掉的祭祀,他好像對她更感興趣。
李真真有點可惜。
她趕來時,沈確正好和鬼主請婚完畢,她隻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
來小世界這麼久,她還差點成為他妹的爐鼎,說來也算半個親戚。
竟然還沒見過他正臉。
李真真一刀解決了一個試圖偷襲衡聿的鶴衣衛。
就在這時,一張金色大網兜頭而下,將李真真和衡聿結結實實地捆住。
兩個修士匆匆趕到,腳踏長劍,浮在高空之中。
這網不知是什麼材質,金色絲線勒進李真真的肌膚,猶如切進豬油,輕輕一拉,絲線便將她的皮肉一寸寸腐蝕進去,與淩遲沒什麼兩樣。
李真真疼得眼前發黑,提網的修士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挑眉笑道:“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還當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原來不過是兩個凡人。”
他說著,還隨手把李真真往上顛了顛,像稱重似的——李真真買豬肉時也會這樣顛一顛。
衡聿剛剛被人從後麵敲了一下後腦勺,已經失去意識。
李真真伸手將他護住,沒讓金色絲線碰到他。
另一個修士朝簾幕後的人拱手做禮,言辭傲慢至極:“我等是綺煙真人府中修士,聽聞有人大鬨祭典,綺煙真人擔憂島主一個凡人難以解決,特命我等來助島主一臂之力。”
這話近乎於侮辱,可簾幕後的人卻似聽不出修士的話外之音,笑道:“是妹妹有心。”
“那這兩人,我們便帶走了。”
“恰好綺煙真人煉藥還缺一味肉引子,真人心善,不願傷害無辜之人。這不,引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修士直接幫沈確做了決定,便欲將李真真和衡聿一並收進儲納戒中。
“等等。”李真真在金網中抬起頭。
她身上被割得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語氣卻平靜猶如閒話家常:“你要拿我煉藥,問過我意見了嗎?”
修士像聽見什麼稀奇事,轉頭與同伴笑道:“這凡人說話倒是有趣,難不成他們今日踩死螞蟻,也要問螞蟻同不同意?”
另一個修士不屑道:“你與一個凡人分辨什麼,我等把人帶回去向綺煙真人交差便是,這世間多是不自量力之人,不受點折磨,他們是不會知道天高地厚的。”
李真真:“是嗎。”
那修士被她的語氣激怒,嗤笑一聲:“怎麼,難道你還想反抗不成?”
他話音未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驟然破開空氣中濃稠的血氣。
地麵開始劇烈震顫,緊接著不遠處一股煙塵猛然掀起,以驚人的速度膨脹、上升,將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染上一層詭異的橙紅。
祭台下權貴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屋柱傾倒、琉璃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尖叫聲、呼救聲混雜交織。
一些宗室子弟被家奴護送著想要逃離,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轟然倒塌的石柱壓成肉醬。
不過一瞬,祭壇便從人牲的人間煉獄,變成了所有人的人間煉獄。
忽然有人意識到火光的方位,驚恐地大喊起來:“是長陵!是長陵被燒了!”
長陵是無患島宗室先祖的埋骨之地,對他們來說,幾乎是聖地一般的存在。
如今長陵付之一炬,一些年紀大的宗室幾乎要瘋了。
甚至顧不得劈裡啪啦往下砸的房梁,衝到李真真麵前:“閣下到底是何人!為何要燒我先祖墳塋!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為什麼要燒你家祖墳?”
血水從她眼角順著鼻梁流下,李真真吐出一口血,抬起頭,看著眼前老人懵然又痛恨的表情,忽然暢快地大笑起來。
“當然是為了讓你祖墳冒青煙啊。”
她手一揮,指向遠處直衝雲霄的青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看,這煙啊,是不是又粗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