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閒不住啊!”譚立新給陳遠洲遞了根煙。
譚立新二十歲就在派出所,從警十七年,從派出所一直乾到了市局的刑偵支隊。他知道自己性子急,脾氣躁,腦子也不夠活絡,所以就隻能比彆人更勤奮,付出的更多,隻有這樣才能多為百姓做點實事。
“兄弟,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這條命就交代在賴四兒手裡了。”譚立新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
賴四兒手下有四大金剛,各個不好對付。收網的時候當場擊斃一個,另外三個帶著賴四兒跑了,譚立新沒多想就追了上去,賴四兒發了狠回頭就要弄死他。
譚立新一對一都不一定有勝算,更何況是四個人,多虧陳遠洲及時趕到。後來大部隊趕到的時候賴四兒四個人已經被製服,其他同誌都以為是他們二對四,可陳遠洲趕到的時候譚立新胳膊已經斷了,等於他是一對四解決了幾個人。
起初譚立新對這個空降兵還不放心,以為他隻是個有把子力氣的大頭兵,可這次的臥底任務他完成的相當漂亮,竟然能想到用刺青接近賴四兒,真的是有勇有謀還能打,譚立新對他徹底刮目相看。
薛豔雖然不知道細節,但也知道是陳遠洲出手相救,譚立新才撿了條命。今天就算徐秀竹和陳遠洲不來,她也準備把兩人喊到家裡吃頓飯,表示感謝。
徐秀竹還惦記著和陳遠洲去動物園的事,可薛豔語氣熱情,她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好在陳遠洲喝了杯茶後主動提到有事要離開。
薛豔想到小夫妻剛搬到濱城就分開了十幾天,這好不容易團聚了,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就沒再讓,但是她說這頓飯早晚是要吃的。
離開薛豔家,徐秀竹和陳遠洲坐上了5路公共汽車去城郊的動物園。
在車上的時候,徐秀竹問陳遠洲是不是真的救了譚立新一命。
陳遠洲說沒那麼嚴重,但徐秀竹顯然不信。
有些人喜歡誇大事實,可陳遠洲卻相反,永遠都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徐秀竹也不知道他是心大,還是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生命隻有一次,要珍惜生命。”徐秀竹看著陳遠洲,“人活著很不容易的。”
陳遠洲沒說話,因為對他來說,生命不止一次。
他有個秘密,其實他是活了兩輩子。
上輩子陳遠洲是特種兵,執行任務的時候為戰友擋了一槍,本以為肯定沒命了,誰知再睜眼他成了生活在七十年代的陳遠洲。
這個陳遠洲十八歲,剛進部隊一年,還是個新兵。
陳遠洲雖然無法解釋這次奇妙的新生,但他很快適應了這個時代。上一世的從軍經曆讓他在部隊裡迅速成長,也讓他成為了最年輕的副團長。
還有件事陳遠洲也沒有告訴徐秀竹,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徐秀竹。
那應該是八三年的秋天,陳遠洲休探親假,從鎮上回千河村。客車即將出發的時候趙春梅和徐秀竹上了車,走在前麵的趙春梅先找到了座位,徐秀竹最後坐在了陳遠洲旁邊的位置。
那天徐秀竹從坐下以後就開始哭,還是那種無聲的哭泣,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陳遠洲當時就想,這姑娘可真是個能人,竟然能哭這麼長時間。
下車以後趙春梅和徐秀竹走在前麵,陳遠洲就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剛好能聽見二人的對話,但基本都是趙春梅在說。
陳遠洲理出個大概,就是徐秀竹已經上到了高二,但是因為家裡原因輟學了。徐秀竹顯然是不情願的,不然也不會哭了一路。
回家的時候陳遠洲有意無意的在陳遠紅麵前提到徐家,陳遠紅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把徐家這些破事一股腦的跟陳遠洲說了一遍,陳遠洲這才知道這姑娘的日子不好過。
休假的日子很無聊,陳遠洲在千河村四處閒逛,可總能碰到徐秀竹。他就這麼看著徐秀竹在河邊洗衣服,撈魚,在樹下看書,在山上撿柴,摘野果子,用彈弓打樹上的核桃,跟梁喜枝一邊看露天電影一邊嘰嘰喳喳的討論
徐秀竹看著瘦瘦小小的,可陳遠洲卻在她身上看到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回部隊之後陳遠洲偶爾也會想起徐秀竹,可一想到徐秀竹的年紀,他就覺得自己多少有點變態了。
八六年的時候陳遠洲又休了一次探親假。當時李國柱結婚,他參加婚禮的時候碰到了徐秀竹。和三年前相比,徐秀竹看著更瘦了,整個人也更沉悶了。
再之後就是前一陣陳遠洲轉業回來,徐秀竹找到他,說要跟他結婚。
眼前的小姑娘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會是一個合格的結婚對象,然後陳遠洲腦子一熱,答應了。
身旁的徐秀竹正專心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陳遠洲看著她,想到幾年前,她因為沒法繼續上學而哭了一路的樣子。
“前麵就是動物園了。”徐秀竹轉頭跟陳遠洲說道。
陳遠洲看著徐秀竹亮晶晶的眼睛,問道:“你想不想繼續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