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他倆倒是做得隱蔽,家裡目前就隻有秦相宜知道,但怪就怪在,秦相宜發現的時候也已經晚了,那兩人都已經開始攜手互訴衷腸了。
秦相宜覺得,侄女兒一顆芳心還是交付得太早了,不過說到底這些事情也不關她的事,她若是管了,秦雨鈴的婚事一旦出什麼變故,嫂嫂又要將事情怪在她身上。
秦相宜決定緘口不語,什麼事情也不管。
千鬆問她:“姑娘,您何故要特意與賀公子搭話。”姑娘平常與人相處,是一句話不願多說的,旁人或許看不出來,千鬆卻知道,秦相宜剛剛投其所好刻意找的那句話題,可以說,隻要是她刻意與人攀交情,便沒有攀不上的。
濃煙滾滾裡一句“賀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錯”,已經足夠賀宴舟對她產生一絲知己之情了。
秦相宜道:“賀公子今日幫了我的忙,這是極好的一件事情,我本來在宮中就寸步難行、提心吊膽,若能借上鈴兒這段短暫婚事的一陣東風,得賀公子護佑一段時間,何樂而不為呢?”
仗著姑姑的這個身份,秦相宜決定將好處利用到底。
就算明知道最後兩家婚事會告吹,但那又不關她的事,相信賀宴舟也不會怪她平白當了半天姑姑。
回到府裡正好趕上一家人的晚飯,秦相宜平常總是借口自己已經吃過了,或是不吃,來躲避一家人坐在桌子上的尷尬,嫂嫂一直對她有意見,她知道的,就是多吃家裡兩口飯,嫂嫂也要喋喋不休地說上一番。
什麼“全家現在就靠你哥一個人的俸祿養活”啊,或是“老將軍本來就沒剩下多少財產給家裡”,再或是“既然已經回了娘家,和離之後的嫁妝也該交還給家裡才是。”
家裡的困難她都知道,父親走了以後這麼大個府邸本就難以維持了,但是她的嫁妝……倒也不是不能交,她隻是想問:“嫂嫂,我將嫁妝交還給家裡之後,哥哥嫂嫂能否養我一輩子,待你們百年之後,再記得囑咐勝哥兒繼續養我。”
戚氏把小兒子抱在懷裡,氣得哆嗦:“你還想讓我們勝哥兒再管你一輩子,想得也太好了,嫁妝你就自己留著吧,我看還是要娘趕緊找個女婿再把你嫁出去才好。”
秦相宜垂下眸,自己這個嫂嫂嘴巴厲害,愛計較,但是不聰明,好歹沒有哄著她要她先把嫁妝交出來,不然待母親走後,哥哥嫂嫂便是隨意驅趕她,她也毫無辦法了,現下她倒也不是白吃白住,每月仍往公中交了不小的一筆夥食費,遠遠超過她本身的花用。
“母親、哥哥、嫂嫂。”
挨個問了好後,她從容到桌子前坐下,擺明了要參與這一頓晚飯。
江老夫人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女兒說什麼,倒是戚氏又開始暗戳戳翻白眼了。
偏偏秦天柱還道:“賀家那小子不是給了你兩麵菱花鏡嗎?說是要給相宜一份的,你待會兒記得拿出來給她。”
戚氏心裡更不爽了,說這話倒像是她故意要貪小姑子東西似的。
“知道了,我本來就是要給她的。”
桌上的飯菜並不豐盛,不過是一人一碗清粥,幾碟青菜,一碟鹹菜,一盤子鹵肉做成的拚盤。
倒也足夠讓每個人填飽肚子了。
秦相宜不過是夾了一筷子溏心鹵豬肝,戚氏便開始說:“妹妹,家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嫂嫂我每天掰著手指算計一家人的吃用,便隻能盤算出這麼一桌子晚飯來,你吃著可彆嫌棄寒酸。”
秦相宜筷子滯了滯,隨後將豬肝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吃完咽下,動作說不儘的矜貴優雅。
戚氏偏就是看不慣她這副樣子,本身就是個和離婦,人看人嫌的,還非得做出一副高貴樣子,還當她自己是曾經將軍家的千金小姐呢。
秦相宜吃完飯,指尖一翻,輕巧地夾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她在司珍房的收入勉強比兄長在翰林院的俸祿高出那麼一些,再加上她還有娘娘們給的賞金,是不缺這點小錢的,但多的她不會給出來。
“嫂嫂,我知道你算計得辛苦,我們這些大人倒還好,幾個侄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些銀子你就拿去給她們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彆苦了孩子們才是最要緊的。”
三個侄女兒都眼巴巴地望著銀錠子,倒不是真的缺那口吃的,戚氏大體上還是不虧待幾個女兒的,但處於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兒,誰還沒幾樣心心念念的物件兒了,胭脂水粉啊、衣裳首飾啊,有了銀子,就可以買回來了。
秦相宜還特地觀察了一下,大侄女兒的臉上倒是沒有多麼渴望的神情,看來那位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在付出這一塊上麵做得很好。
也能理解,戶部畢竟是整個朝廷油水最大的部門,戶部尚書家的幾位公子都是揮金如土的性子,對女人更不可能小氣,尤其是用小東西就能收買的女人。
看戚氏這摳摳搜搜的模樣,難怪鈴兒抵擋不住誘惑,戚氏怕是都沒發現,鈴兒頭上的發釵是凝暉閣的最新款,價格倒是不貴,不過十幾二十兩銀子,但是照戚氏的說法,這是整個秦府上下現在一個月的花銷。
頂著三個女兒眼巴巴的神情,戚氏擰巴著一張臉收下了銀子:“你這做姑姑的,時不時對侄女們有點表示也是應該的。”
秦相宜臉上含著淺淺一張笑:“是呢,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兄嫂照顧我,我照顧幾個侄女,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