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麵向秦相宜囑咐道:“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彆整天穿這麼件暗沉沉的衣裳,打扮得鮮豔些,你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自己嫁出去,你多在人前露露麵,我也好與那些老夫人好好說說你。”
秦相宜低頭應了聲是,若是有合適的男人願意娶她,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她什麼都有,唯獨缺一個家,男人再沒用,卻也有一個家。
她抵抗不過世道,隻有循著世道的規則給自己找出路。
一家人商討完這件要事,戚氏將賀宴舟留下的那麵菱花鏡拿出來給她,一家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秦相宜臨走前,母親又叫住了她。
“相宜,這次壽宴是個好機會,你得把握住才行,你身上如今彆的優勢已經沒有了,唯獨就剩下這張臉,以色侍人是你最後的出路,你也彆端著你那張性子了。”
江老夫人認為自己教她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要勾引男人不就那麼幾個方法嗎,不靠勾引,難不成秦相宜現在還能走正常議親流程嫁出去?
秦相宜沒有反駁這段話,她點了點頭,說:“母親,我會儘力的。”
回到春霽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立秋後的溫度這才體現出來,夜晚是有一些涼意在的。
秦相宜望了望天,八月十四的月亮已經圓得十分好看了,明日就是中秋,一張冷白臉上儘是落寞,千鬆走上前來給她披了件鬥篷,在她眼裡,姑娘少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候。
“姑娘可是想老將軍了。”
老將軍還在世的時候,姑娘尚且還是有家的人。
秦相宜攏緊了鬥篷,垂眸不語。
今日宮中的那場大火還不知是如何處置的,明日司珍房輪到她當值,若無彆的通知,她該按時到值,希望宮裡一切都好,不要出什麼大事。
千鬆正要扶著她回房時,忽聽到外頭響起了一些竹葉拂動的聲響。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怕是秦雨鈴又在偷偷往外溜了。
“姑娘,咱們先回房休息吧,不必管她。”
秦相宜本身也沒有管過秦雨鈴的每次深夜外出,若說本來是想管的,畢竟鈴兒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但當她發現鈴兒與唐公子相交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她來不及阻止什麼,並且,她若是管了這件事,指不定嫂嫂要怎麼說她,說不定要倒打一耙說鈴兒是被她給帶壞的,再或者,若是賀公子沒來秦府,嫂嫂說不定還說是她毀了鈴兒的好姻緣。
但秦相宜忽然想起那位賀公子的臉龐,真真是一位極守禮的公子,生得唇紅齒白的,她看著心裡都喜歡極了,他今日剛來過府裡一趟,鈴兒也已經知道了賀家想與她結親,說不定此行就是去跟唐公子說了斷的,若是鈴兒真的這麼做了,她須得過去幫著她才行,也免得那位唐公子惱羞成怒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雖說她心底不怎麼認為鈴兒會跟唐公子徹底了斷,但她覺得,自己當姑姑的,今日還是得過去看一眼,就看一眼,若實在拉不回那個小侄女兒,就算了。
剛走到房門口,千鬆就看到姑娘攏著披肩又掉轉了個頭,腳步往外走去:“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之前是沒管她,但今天賀公子已經來說了親事了,又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得去看看她。”
千鬆又隻好在深夜擁著姑娘又出去。
秦雨鈴與戶部尚書家的唐公子私會的地點每次都是同一個,她小心避著所有人,就是不刻意避著秦相宜,因為她知道秦相宜不會多管閒事,秦相宜在秦府本身就是一個非常邊緣化的人,再加上她母親時常在她耳邊貶低姑姑,將姑姑說得一文不值,就是一個人生無望的棄婦形象,自己都活得艱難,哪裡還管得了她們,家裡這些小輩自然就不會拿秦相宜當一回事兒了。
就在秦府從後門鑽出去的小樹林裡,本來像秦府這樣的人家是不應該輕易被人這麼溜進來溜進去的,但是戚氏嘴上一直念叨著府上花銷緊張,便把本來這些守夜門的人打發走了大半,像這樣不起眼的後門,自然是來去自如了。
秦相宜歎了聲氣,跟著秦雨鈴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出了這道門。
那兩人已經見上麵了,秦相宜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熱絡聲音。
她便就此止步,抵在一道牆後頭,淡然自若地聽起牆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