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宜臉上發起熱來,這一聲姑姑叫得她更加受之有愧,真是令人感到羞恥啊。
偏偏這時,裡頭那兩人還說起話來。
“鈴兒,你真的要嫁給賀宴舟了嗎?到時候我要是想你該怎麼辦。”
秦相宜回頭看到又坐回了石墩子上的賀宴舟,咬碎了一口美人牙,這個該死的唐明安啊。
“你想我那就想著唄,誰叫你動作慢,不趕在賀家之前來娶我的。”
賀宴舟在石墩子上坐了一會兒,隨後秦相宜坐到了他身邊,並排著。
她歎了聲氣,在他身邊坐下時似是有些悵然釋懷的感覺,就這樣吧,隨便吧。
賀宴舟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為這件事產生什麼喜怒。
“那鈴兒,你到時候去了賀家,可不能忘了我啊,我找你,你會來見我嗎?”
秦相宜側頭去看賀宴舟的神情,這個唐明安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還很無恥,竟敢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她希望賀宴舟少生點氣,像這種事情,維持體麵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賀宴舟因為這點事情失了體麵,秦相宜一顆心才真是揪著疼。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賀宴舟,你彆生氣。”
語氣間還頗有些小心翼翼,她的聲音軟起來是真的很柔,靜靜地就能撫慰人心。
賀宴舟側過頭看她,他眼底的情緒卻是:“姑姑,你一早就知道。”
裡頭秦雨鈴還道:“明安哥哥,待我跟賀宴舟成婚之後,便可以與你行那事了。”
說這句話時,秦雨鈴垂下頭,臉頰微紅。
賀宴舟站起身,邁開步伐走了出去,秦相宜怕他今日就這麼當著母親的壽宴上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連忙追了上去。
就算是來捉奸也是沉穩鎮靜的步伐此時也有些亂了起來,她快步跟上了賀宴舟,腰間掛著的玉佩叮當作響。
“賀宴舟,你等等。”
賀宴舟聽到她走路的聲音,便放慢了步伐,等著她追上自己,並排行走。
“姑姑,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就從沒為我著想過嗎?”
秦相宜低下頭:“賀宴舟,你不必再叫我姑姑,我也當不得你的姑姑。”
她心裡也難受得緊,既是為了鈴兒的婚事,又是為了自己在宮裡從此的無依無靠,還有那麼一絲隱晦的情緒,是為了他——賀宴舟不該麵對這樣的事情,他是那麼乾淨的一個人,她該捂住他的耳。
賀宴舟一雙眼盛滿了受傷的情緒,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姑姑,你。”他不能叫了嗎。
對著那樣一雙眼,秦相宜歎了聲氣,忽然懂了他的情緒,他們從第一天見麵起,就有惺惺相惜的情感存在,他們是知己,賀宴舟也一直覺得,秦相宜會懂他。
秦相宜覺得自己待他,須得萬分真誠才行,她不想對他說任何假話。
她的聲音很柔緩,她直視著他的眉眼,忽然用一種十分鄭重的態度說道:“賀宴舟,我不要你叫我姑姑了,是因為鈴兒的原因,但你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之前我瞞著你這件事,是因為鈴兒是我的侄女,我不能不為她考慮,但絕不是因為我不在意你,
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也希望你,能夠妥善處理,我,我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賀宴舟。”
她一連叫了他好幾聲他的名字,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他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她的所有誇獎,用最好的詞語來形容。
他們之間是有交情的,拋開秦賀兩家婚事不談,他們之間就是有實實在在的交情存在的。
而現在秦相宜承認了這段交情。
這段話對賀宴舟來說,有一些意義存在。
他看到秦相宜垂下頭,眉黛似遠山一樣悠長,兩腮是春雪中凝凍的潔白梅花,她說:“倒是我,白承了你這麼多天姑姑的身份,我很感激你這段時間送我出入宮,也真的幫了我大忙。”
但是他說:“姑姑,你把我想得也太脆弱不堪了,這件事情對我造不成任何影響,而我也早已見慣了你無法想象的世間最肮臟的那些事情。我能夠承擔起很多事情。”
他從始至終在意的,是她那些想要繼續嘗試隱瞞他的動作。她何苦要去做那些呢。
他說:“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也不想你再管,我會妥善處理好一切,好嗎?”
秦相宜在他直勾勾地目光裡敗下陣來。
“好,我不管。”
與此同時,戚氏在江老夫人熱切又自豪的目光中,宣布了賀家正在與秦家議親的事情,所有人再次看待秦家的目光便又不一樣了。
聽到這一切的秦相宜,若是在之前,必定會覺得在賀宴舟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一整個秦家擺在賀宴舟麵前,簡直像一個極大的笑話。
但現在他們隔著宴飲正歡的滿堂賓客,隻是對視了一眼,她靜下心來,她完全明白賀宴舟的意思,賀宴舟不要她管秦家的任何事,便是一早就將她摘在了秦家之外。
他尊她為姑姑,從來也與秦雨鈴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