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淨春道:“那就是你姐姐喜歡。”
語氣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樓妍妍的姐姐確實喜歡顧淮聲不錯。
這京城中,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顧淮聲。
顧淮聲出身賀陽侯府。
侯府的先輩,當初跟著先祖一起建功立業,是元老人物,建朝以後,先祖特為其封侯賞金,開設府邸。其等尊榮,時人羨之。如此便罷,後世小輩亦出人頭地,延續榮寵,直至今日,侯府五世正德,根基深厚。
顧淮聲這正兒八經的小侯爺,身份尊貴自不用說,加之其人玉樹盈階,尚未弱冠之時就已中了探花,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之後,又升入都察院,在裡頭待了不到兩年,竟已坐到了正四品的左僉都禦史的位置。
兜兜轉轉到現在也才不過二十一的年歲。
放到尋常人的身上,誰敢想。
顧淮聲是族中最出色的子弟,是小輩們的楷模典範。
他是簷上雪,窗邊月,可望卻不可及。
這樣好的人,沒人不會喜歡。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就要喜歡所有人。
按照他那個性子來說,好像也不大可能。
薑淨春的話又不知道是哪裡戳中了麵前的這個火藥桶。
樓妍妍劈裡啪啦,嘴巴裡頭又開始倒起了豆子,“我姐姐為了他至今都未曾嫁人,你這個人,分明那樣討人嫌,還老是往人跟前湊做些什麼!”
薑淨春真有些看不懂樓妍妍這人,她快叫她給氣笑了。
若顧淮聲真同她在一起了,樓妍妍來同算這個賬,她或許還能同她掰扯掰扯,可顧淮聲連看都懶得看她。
她自己都還眼巴巴的求而不得,還管得著旁人的事?
樓妍妍這憨貨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現在就把這事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關我什麼事情?又不是我讓他彆喜歡你姐姐的,你有本事尋他算賬去。”
看著眼前氣急敗壞乃至於齜牙咧嘴的樓妍妍,薑淨春腦中卻想起來一樁彆的事情。
前些時日她去顧家,將好就撞見了一件不該看的事情。
顧家的丫鬟想要爬顧淮聲的床,後來被送到了侯夫人的麵前,趕人出了府。可這事也不知道是被誰傳的去,竟說是薑淨春看不慣有美貌的丫鬟在顧淮聲身邊,才鬨著把人轟走。
偏偏外頭那些沒腦子的,一個個還都信了。
她本還在想是得罪了誰,才被人散播謠言,意圖毀她聲名。
好啊,現在這人自己就跑到了眼前!
她大步上前抓上了樓妍妍的衣領,質問她道:“喂,前段時日的謠言是不是你散去的?!”
樓妍妍被薑淨春逮著衣領,勒得實在難受,奮力推了她一把。
“就是我又如何!你個醃臢小人,我說錯了嗎!”
兩人吵鬨的聲音有些大,已經引了旁邊人的注意。
樓妍妍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牛勁,薑淨春被推了一把險些站不穩,好在旁邊的花雲堪堪扶住了她。
薑淨春才不白白受這氣,先是被人誣陷,後又被如此挑釁,她再忍下去,遲早給自己氣出毛病來。
她上前,也用力推了回去。
“你是什麼變態狂徒不成?儘打聽旁人的家事!”
她還想再罵她兩句,可卻見樓妍妍挨了推,竟直直往後踉蹌了好幾步,背後就是幾步台階,薑淨春看她在台階邊緣頓了片刻,而後竟忽朝她露出了個笑,接著,她就往台階後頭倒去。
樓妍妍這個瘋子,自己給自己摔下去了。
薑淨春腦袋空白了一瞬,接著就聽見周遭傳來了一陣尖叫。
她在上麵,看著摔倒在下麵又哭又喊的的樓妍妍,分明摔倒的人是她,薑淨春卻頭疼得厲害。
完了,闖禍了。
方才她們發生爭執的時候一旁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樓妍妍摔下了台階之後,周遭瞬時間就圍滿了人,皆對薑淨春指指點點,無非是在說她出手推人。
薑淨春動手一事,他們都看得清楚,即便說她分明看到樓妍妍在摔下台階之前衝她惡意地笑了笑,分明看到她已經停住了步,可她最後還是摔下去了。
在旁人的眼中,就是她動的手。
薑淨春就算解釋,旁人也不會聽的。
周圍吵吵鬨鬨,薑淨春晃在原地,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就有醫師從彆處過來,也好在樓妍妍這回沒有摔到骨頭,沒有摔到腦袋,身上隻是有些擦傷罷了。
可她卻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旁邊看熱鬨的人一些安慰著樓妍妍,一些則三言兩語譏諷著薑淨春。
“薑小姐好生無禮,不過拌兩句嘴罷了,瞧你這架勢,是想奔著取人的性命去的?”
“就是,便是動手也不該如此,大家都是姑娘,這一摔若是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這些質問聲吵得薑淨春有些頭疼,她辯駁道:“她先推的我,我怎麼不能推她了?”
樓妍妍喊出了聲,“我又不曾傷了你!”
薑淨春知道自己是挨了她的算計,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青了臉站在一旁。
“你就該給我道歉,給本小姐好生好氣道歉,我才能考慮考慮原諒你!”
“你做夢去。”薑淨春看都不看她,撇了頭道。
她汙她聲名,算計了她,到頭來還想叫她道歉?
薑淨春的好友陳穆清也趕來了此處,她來的路上就聽說了這處發生的事情。
陳穆清趕到了這處之後,擠進了人群之中,她不顧旁人阻攔,湊到了樓妍妍麵前,強硬掀開她的衣袖查看。
陳穆清出身將門,平日裡頭沒少舞刀弄槍,氣力自然比尋常姑娘大些,樓妍妍掙也掙不開她。
陳穆清看了看,而後道:“你這也就破了點皮的事,擱幾裡開外就聽你喳喳嗚嗚,吵不吵。”
她譏諷了她兩聲,樓妍妍當即就喊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皮糙肉厚似的,怎麼了,那難道不也是受了傷嗎!”
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
陳穆清不過是喜歡耍槍弄劍罷了,人一水靈靈的小姑娘,在她口中竟成了皮糙肉厚。
薑淨春見好友被人圍擊,也不再忍氣,插著腰就和陳穆清一起同人罵了起來,一時之間,拌嘴聲快要將這處淹沒,七嘴八舌的,都已經分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就在此時,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了一句,“顧顧小侯爺。”
瞬時間,此處就安靜了下來。
然而薑淨春越吵越是生氣,哪裡還曾注意到旁處的動靜,直到一旁的陳穆清瘋狂地扯她的袖子,她才反應過來,四周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沒了聲音。
兩名男子清風朗月,披風走來。
旁邊的人不約而同空出了條路來。
薑淨春甚至都忘了將插在腰上的手拿下,活像個小潑婦,她扭頭去看,就見到她的兄長和顧淮聲正朝這處走來。
身著白色錦服的男子格外吸人眼球,她的視線完完全全落在他的身上,
隨後呼吸一滯,瞬間噤聲。
表兄怎來了?!
男子從不遠處走來,他一身織金白玉錦袍,腰間絛帶束腰,襯其身形更加挺拔。麵如冠玉,眉眼清雋,陽光灑在他的麵龐都像是為他鍍上了幾層金光,在他不說話之時,臉上總是帶著幾分淡漠疏離,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顧淮聲一出場,旁人的注意力就全放到了他的身上。
方才還都在爭著去吵的眾人,瞬間皆無言。
薑淨春不知道他們兩人是從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顧淮聲為什麼會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出現在此處,但,她更覺天昏地暗。
表兄本來就不大喜歡她的,今日她打人被他看到,隻是怕是更要討厭她了。